然而這隻能消除她心中的一小部分躁動。在她心中,還有著更加龐大的無邊的茫然。她對自己的人生產生了質疑。

本來她活著是為了報仇,而報仇的主要對象有兩方,一方為鍾家,一方為晏翰田,這兩方她分別製定了不同的計劃。可是飛花鎮一行過後,她卻有些猶豫。尤其跌落山崖時,晏翰田不顧自身也要護著她,之後更是無微不至的照顧,更叫她有些不確定。

真的要按照原計劃進行嗎?她猶豫了。一路上晏翰田對她真的很不錯,叫她忍不住想,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以至於他突然拋棄了她?如果,如果他能夠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的話,或許她會原諒他!

她不想再恨下去了。她累了,很累很累。執著於一段幾乎沒有人記得的仇恨,讓她這五年來沒有一刻過得安穩。她一個人默默忍受著,多少回從噩夢中驚醒,多少回飯不下咽食不知味,多少回想一死了之!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她不能放著血仇不報懦弱地去死。那樣就算到了地下她也沒臉見爹,見她未出世的孩兒。所以她堅持到了現在。

可是現在,現在她真的要堅持不下去了!她不知道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報複晏翰田?或者放過他?可那又怎麼樣呢?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她一個人還在念念不忘,其實心裏早已經疲累。更讓她恐慌得是,她想起時那些事情時記憶已經模糊,並不如想象當中應該有的記憶猶新。

她陷入一個困境。她覺得與其說自己在對晏翰田心軟,不如說她在逃避現實。現實就是她懦弱了,憊懶了,忘記了那些恥辱,渴望安穩的平靜的生活。真正意義上的安穩,與心靈上的平靜。

這些問題她在回來的路上就意識到了,隻是到現在也沒想明白。

回來已經七八日了,晏翰田自那日分別再也沒傳信過來,倒叫她有些慶幸。她實在不知現在該如何麵對他,她一麵不想原諒他,想叫他為當初的不負責任吃些苦頭,一麵又有些貪戀他的庇護,想蜷在他的羽翼下過安穩的生活。

就在她出神的時候,醫館裏已經走進來兩個許久不見的老熟人:“丁蘿?你好意思在這裏坐著?你的臉皮怎麼這麼厚呢?你還要不要臉?”

一句話惹得丁蘿回過神來,當歸更是大怒:“向穀蕊!

向陽舟!你們說清楚,到底是誰不要臉?你們三番兩次找我們麻煩,我們不還手就真當我們是好欺負的?”

兩個月不見,向穀蕊與向陽舟兩姐妹更是漂亮了許多,眉眼都長開了,好像一下子就褪去稚氣,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兩姐妹一胞雙胎,麵目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隻是神韻有別,向穀蕊更文靜些,而向陽舟簡直就是潑辣。此時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丁蘿的鼻子道:“你這個害人精,你那好姐妹梁三姨太可把我表哥給坑苦了!我聽說當初這樁生意就是你撮合的?哼,可笑我表哥還當你是什麼好人,怕你擔心而不告訴你,依我看來你就是故意的!十成是你怕我表哥的生意更上一層樓,以你的身份配不上他,故意攪黃他生意!”

她這一席話聽得丁蘿眉頭一跳,什麼梁三姨太,什麼攪黃生意?當下冷下臉來:“向二小姐,說話要講究證據,你再這樣血口噴人我可是不願意的!你年紀雖小,卻也該成年了,應當懂得什麼當講什麼不當講。再這樣亂說一氣——”

向陽舟見她居然還敢威脅,簡直鼻子都要氣歪了:“我胡說?到底是誰信口雌黃,做了壞事還不敢承認?你這個卑鄙又陰險的女人,你根本不配喜歡我表哥!”

丁蘿冷笑一聲:“一碼歸一碼。向二小姐,你口口聲聲說我做了壞事,不知我做了什麼?又是如何做的?”

向陽舟語塞,卻仍不肯認輸:“誰曉得你如何做到的?你這個陰險的女人,我長這麼大也沒見過像你這麼不要臉的!”

她話沒說完,隻覺眼前一閃,隨即隻聽啪啪兩聲,臉上頓時一痛,再睜眼看卻看見一個容貌毫不遜色於自己的女人拿著帕子擦手,不由又羞又怒:“你是誰?憑什麼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