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翰田輕笑一聲,翻過身,清俊的臉上帶著絕望與嘲弄:“哦?是我誤會了嗎?那不如請丁大夫解釋一下?”

丁蘿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似傷心到極點,表情透著一股決絕的瘋狂。她不知道他摔斷腿後竟會如此脆弱,整個人幾乎崩潰了。他終於被她逼到這一步,她一點都不覺得快意,隻感無比的揪心:“我隻問你,你還愛不愛我?還相不相信我?”

她認真地看著他,目光真誠而平靜,倒叫晏翰田有些不適應:“有什麼關係嗎?無論我愛與不愛,想必你都不會稀罕吧?”

“不,我稀罕,我珍而重之。”

晏翰田微怔,她今日似與往常有些不同?她一直在同他講道理?這個認知令他感到詫異與不敢置信,她真的成熟了?還是……僅僅為了麻痹他,同金和璧商量的對策?

他被後一種可能刺得心痛,幾乎窒息,搖搖頭艱難地道:“我不知道。”

丁蘿笑了。笑容裏帶著無法排遣的憂愁,亦帶著無邊的真誠,同時夾雜有永不悔恨的戀慕,美得驚人:“你從不肯騙我,現在依然如此。這世上再沒有比你對我更好的人了。”

“香食蠱確實是我送給金和璧,他將之塗在刀刃上派手下阻截你回城。梁三夫人到你店裏下單子並毀約,也是我一手促成。至於蘭掌櫃他們卻是由金和璧施壓,後來染坊失火事件以及你被敲黑棍都是金和璧做的。”

“除之前我參與過之外,後來的事都跟我沒有關係。我今天去找金和璧,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會再夥同外人傷害你。我去同他談條件,我希望他高抬貴手,不要再為難我們。”

“我跟他說,我很後悔,我不應該報複你,三年本該美好的時間就這樣愚蠢的在我手中浪費掉。”

晏翰田呆怔:“你——”

“當年找到你後,我就應該傾盡一切助你找回失去的記憶,而不是從此將怨恨轉移到你身上。失去記憶不是你的

錯,當年你丟下我獨自離開是對的,否則就不僅僅是你跛腳失憶如此簡單,極有可能我們兩人都已經遭遇不測。”

晏翰田愣愣地聽著,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我後悔了,我費盡心思報複你,是最愚蠢的行為。我已經沒有親人了,我早就應該好好同你過日子,而不是在失去那麼多之後才醒悟。”

“我錯了。請你原諒我。”

丁蘿認真地懺悔,把晏翰田聽得一愣一愣:“你,你是認真的?”

他簡直不敢想象,驕縱蠻橫的她竟會變得這般成熟和理性!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而它偏偏就發生了!

他不禁問道:“你,你怎麼想通的?”

丁蘿垂眸微笑:“我早就在後悔了,看到你受傷,我心中實在不忍。昨晚想了一夜,終於明白過來。你還會繼續對我好,對嗎?”

晏翰田沒立即答話,他撐著手肘坐起來,靠在牆頭摸下巴:“我還是不信。太可疑了,嗆口小辣椒為什麼會變成芬芳芍藥呢?”

丁蘿略惱,恨恨捶他:“就變了,你要怎樣?”

晏翰田笑笑,重新恢複到之前不正經的模樣。

丁蘿知道他不會立刻釋疑,心中暗歎,不再勸,轉而說起他把鍾星文氣走的事:“你不要總欺負鍾星文,他人不錯,又挺可憐,跟我們一樣都沒有親人。況且我們之前也算有些交情,你往後對他也好一點。”

晏翰田嘖嘖咂嘴:“我發現你變成老太婆了,叨叨起來沒完沒了。張口閉口大道理,真是不適應,算了你還是蠻不講理吧。”

“……”丁蘿大窘,她也知道自己變化有點大,想了想,眉毛一挑:“你總這樣欺負鍾星文不是個事,他人老實,打不還口罵不還手,伺候起來盡心盡力,你把他氣走了再去哪找這麼好使喚的人?”

似乎是這樣?晏翰田摸摸下巴:“容本少爺稍做考慮。”

坦白之後,仿佛心裏的大石頭一下子不見,渾身都輕盈起來。丁蘿再看晏翰田,越瞧越歡喜,越看越覺著暖,眼中的依戀仿佛要滴出來。

“喂,我們回飛花鎮好不好?”丁蘿側著頭,試探地道。

晏翰田吃力地換個姿勢,隨口答道:“好啊。”

“真的?什麼時候?”

“有時間了吧,

好歹等本少爺把腿養好。”晏翰田繼續挪動身子。

丁蘿一想也是,不急這一時:“嗯,等你養好腿傷,我們便回飛花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