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十二年的冬天,大明朝的北方一直不停的下雪,從山東河南到山西陝西,處處冷得出奇,一片銀裝素裹。尤其是山西地裏,自打入了冬月,這雪就更是沒停過,時而零零散散飄著細碎的雪花,時而又是滾滾團團漫天灑落的大片鵝毛,把個三晉之地都裝扮成了渾然一體的雪原。
哪怕是間或晴天,天地間也是奇寒無比,日頭慘白慘白,讓人根本感覺不到暖和,是以山西地裏的老百姓,一個個都躲在屋裏貓冬,十裏八鄉看不著幾個活人。可就是在這天寒地凍、風雪彌漫的時刻,卻有一支馬隊沿著冰雪覆蓋的山路,艱難的跋涉著,這正是往太原去的王賢一行人。
當然,在這群人裏,王賢是最不起眼的一個,中心人物是那騎著高頭大馬的通天將軍劉子進,還有坐在小轎裏的白蓮聖女宋仙兒。此行正是因為宋仙兒,執意要去太原拜祭故人而起,起先眾人還不覺著如何,然而上路之後跋涉如此艱難,眾人不禁都生出怨言,背地裏埋怨起聖女不懂事,害大家吃這些苦頭。隻是有那通天將軍壓著,才沒人敢明著說什麼。
其實劉子進執意去太原,討好聖女隻是一方麵,他真正的目地,還是要去親自見見太原城的貴人,想知道他們對自己和白蓮義軍,到底是怎麼想的。這一點,他身邊的生死兄弟張五最清楚。所以張五也從不說聖女什麼,因為他知道,就算聖女不去太原,大哥也要走一趟的。
有這兩位大人物領著,隊伍才能一直堅持下去,以一天三五十裏的速度,向太原緩慢進發。今日已經是出發第六天了,眼看著天色將黑,頭等大事是找地方住宿……雖然有路引、文書,但謹慎使然,他們盡量不和生人打照麵,一般都是在野地裏宿營。今日運氣不錯,探路的手下回報說,前麵發現一個廢棄的破廟,可供住宿。
有個遮風擋雨之處,總比幕天席地強多了,張五一聲令下,隊伍便移動過去,轉過一個山頭,便看到那廟坐落在最高的一座山頭上,爬上去一看,廟裏香火早斷了,沒一個人影,不過屋宇還算完好,足以遮風擋雪。
裏外檢查一遍,確定沒什麼問題,張五便下令將三間殿收拾幹淨,他和劉子進等人住西配殿,聖女和宋將軍的人住東配殿,至於最大的正殿,便留給馬匹過夜。
手下都是走慣了江湖的,得令便分頭忙活起來。不一會兒,兩間配殿便收拾出來,漏風的門窗被用氈子堵好,廟裏的家具被劈成木柴,分成兩份,在東西配殿各自點起火來。
火堆給快要凍僵了的眾人帶來溫暖,宋將軍的手下開始張羅起晚飯來。宋將軍是個好享受之人,之前條件所限,啃了幾天幹糧,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這回兒條件稍微好點,竟讓手下和起麵來,又將凍成石頭的熟牛肉切成片,放在鍋裏煮成湯,準備整一鍋牛肉刀削麵出來。
“哈哈,宋叔還真是會享受。”劉子進大笑著走進來道:“在對門就聞到香味了。”
“還能少得了賢侄一份?”宋將軍陪著笑道。王賢在一旁蹲著燒火,聽了一陣惡寒道,兩人還不一定誰比誰大呢……又聽宋將軍笑道:“賢侄是來找仙兒的吧,快過去吧。”
“嗬嗬,是啊。”劉子進便進殿裏,朝坐在火堆邊的美人走去。顧小憐本來在靜靜的看著王賢燒火,覺著他的臀部曲線真是完美呢。兀然一個大紅臉闖入視線,讓她沒法欣賞官人的屁股,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
劉子進卻不以為意,腆著臉噓寒問暖,顧小憐勉強應付他幾句,又聽他悶聲道:“也不知為什麼,這陣子總是覺著很難過。後來才想明白,原來是妹子難過,我也跟著傷心。”
顧小憐無奈的翻翻白眼,勉強笑笑道:“那太罪過了,您還是讓我自個傷心吧。”
“不成,那麼行,咱們要同悲喜,共患難。”劉子進大搖其頭道。“妹子整天宣講的教義上,不就是這麼說的嗎?”
“嗬嗬……”顧小憐無力的笑笑道:“那隨便好了。”說著連連給王賢遞眼色,讓他想辦法救駕,看著自己的小妞被調戲,王賢自然百般不爽,這時麵條下出來,他趕緊把第一碗就端給劉子進,堵上這貨的嘴。
劉子進接過來,遞到顧小憐麵前,殷勤道:“妹子快吃吧。”
“我不餓,劉大哥先吃吧。”顧小憐搖搖頭,劉子進是個實誠人,正好也感覺很餓,便不再推讓,接過筷子夾起麵條,呼嚕呼嚕吃起來,一邊吃一邊含含糊糊的讚道:“好次,真好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