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二章 小坑過去有大坑(1 / 2)

“發現了,”李春答道:“小魏子說他當時還大發雷霆,不過隨後就雷聲大雨點小了,隻是讓他寫個報告上去。”

“哦?”紀綱有些意外道:“這小子不打算拿來做文章麼?”正如王賢所料,解縉之死是紀綱給王賢挖得坑。像解縉這樣重要的大臣,哪怕是紀綱也不敢輕易讓他瘐死。必然是得了皇上的暗示……

朱六爺沒有猜錯,正是年前那次皇上翻閱詔獄囚犯名單,看到了解縉的名字,朱棣有些恍惚道:“縉尤安在?”回憶起來,這個人已經下詔獄五年了……解縉這名字對皇帝意味著很多很多,代表著象征永樂朝文治頂峰的《永樂大典》,代表著皇帝最終立朱瞻基為太子的決心,代表了君臣父子相猜忌的心結。

當時皇帝愣了足足盞茶功夫,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棱照射進禦書房,金黃色的細塵飛揚著,就像皇帝的思緒一樣。沉默了好一會兒,皇帝沒有多說什麼,便掀到下一頁去了。

這件事似乎就過去了,但紀綱回去後,卻反複琢磨起皇帝的意思來,他是皇帝的惡犬,很多事情皇帝不方便說、甚至不方便做,都由他默默來做,自然連帶惡名也一起背著了……所以如今他才會對皇帝往錦衣衛摻沙子的舉動這麼大怨念。不過在當時,他還是在仔細領會著聖意的。

當時莊敬替他分析道,皇上的話,可以有兩種截然相反的理解,一個是像‘平保兒猶在耶?’這樣,嫌解縉活得太長。另一個是皇上覺著解縉坐牢時間已經夠長了,可以放出來了。要是後一種,等聖旨即可,前一種的話,就得像以往那樣,偷偷把事兒辦了。

讓莊父子這一說,紀綱也不急了,那就等等唄,登上一年半載,要是沒有聖旨開釋解縉,就把他弄死拉倒,反正他也很討厭姓解的。但沒想到的是,漢王殿下竟然神通廣大,不知從哪裏打聽到這番君臣對話,強烈要求紀綱將解縉弄死。

要說漢王殿下最恨的臣子,王賢還排不到第一,因為第一肯定是解縉。當年皇帝可是真心想將他立為太子,是解縉又作詩又說禪,使出渾身解數給他攪黃了,之後還數次說他的壞話,讓漢王殿下恨之入骨。雖然最後,還是被漢王抓住機會,在皇上麵前狠狠告了他一狀,把他送進了詔獄,但解縉一天沒死,漢王就一天恨意難消……

當時紀綱還比較猶豫的,想要拖一拖再說,誰知道過了年就碰上王賢掌鎮撫司這碼子事兒,讓紀都督一下就不淡定了。他決定殺掉解縉,向漢王賣個好、給王賢挖個坑,也稍緩心頭之恨。紀綱並不擔心皇帝的想法,因為說朱棣既然出那種話,話裏就隱藏著殺意,下麵人怎麼理解都不算錯。

於是數日前,他命人給詔獄中的解縉擺一桌酒席。堂堂錦衣衛最高統帥,居然請一個囚犯吃酒,如果不是有舊的話,那麼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這人要放出去官複原職了,另一種則是這犯人要去見閻王了。滿懷著疑問,這位才華橫溢名滿天下的解學士,想要向紀綱問個明白。然而酒席擺上,紀綱卻沒有來,這讓解縉的心一下就涼透了,顯然是最後一種可能了……

牢房裏,解學士對著滿桌子久違的佳肴卻食不下咽,隻是一個勁兒的喝酒,不一會兒便酩酊大醉。在夢裏,他又回到當初那些風光無限的時刻,那時候他峨冠博帶、名動天下,酒色財氣、予取予求……見解縉已經爛醉如泥,早就等在外頭的錦衣力士便打開了牢門,將解縉拖了出去,扔在雪堆裏……此時正是正月,又是半夜,外麵冰天雪地,在烈酒的麻醉下,這位才華震古爍今、才高卻不能修身解學士,沒有痛苦的走完了生命的最後一程……

紀綱知道,若是王賢想拿解縉的案子做文章,必然會引起皇上的厭惡,如今紀綱之所以沒法對王賢來硬的,無非就是因為皇帝護著他。一旦王賢失了聖眷,紀綱拚上得罪那個不理世事的老和尚,也要將王賢幹掉!

若是王賢瞞著不報話,那解縉之死就要算到他頭上了。這就叫不管往東往西,怎麼做都是錯,誰承想王賢竟好似嗅出了危險,打算低調處理這個案子,雖然這依然會讓皇帝不舒服,但已經是麻煩最小的一種處理方法了。這讓紀綱和莊敬不得不承認,姓王的小子確實有兩把刷子。

“咱們看看這次這個大坑他怎麼填。”不過紀綱對‘水車巷殺人案’還是信心滿滿的。

“他填不上,隻能把自己埋進去。”莊夫子也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