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零二章 楊士奇(1 / 2)

生活是最好的老師,磨難是最寶貴的財富。

因為有了幼年喪父、寄人籬下、落拓江湖的前半生,人到中年才步入官場的楊士奇,才會比別的官員更加老成持重,謹言慎行,總能在危機到來之前就避開,化不利的局麵為有利——到了永樂朝,他竟然沒有受到方孝孺的牽連,還與解縉等人一起被任命為大明朝首任內閣的七名大學士之一,成為了朝廷重臣!

盡管被稱為解縉之後,大明朝最聰明的人,但楊士奇和解縉完全不同,就好比這場曠日持久的嫡位之爭,他和解縉都擁護朱高熾,但解縉十分高調,唯恐天下不知道他是保太子的,最終惹來殺身之禍。楊士奇就謹慎的多,他是太子的忠實擁護者不假,平日裏卻謹言慎行,根本不表現出來。雖然精於權謀詭計,卻從不出風頭,把表現的機會都留給別人,平時絕不跟太子來往,所以才會得到皇帝的信任……

好比去年的東宮迎駕事件,東宮輔臣一股腦下獄被關到現在,楊士奇卻隻在詔獄裏睡了一晚,便被特旨開釋,官複原職。轉過年來皇帝北巡,他又一次被任命為留守大臣、輔佐太子,依然深受皇帝信任。

楊士奇雖然是如假包換的太子黨,但他深知欲速則不達的道理。在別的文官爭著搶著向太子表忠心的時候,他卻跟太子保持距離,一心侍奉皇帝。這樣皇帝對他十分信任後,自然會在出巡的時候,將輔佐監視太子的任務,交到他的肩上。這時他便可名正言順的與太子接觸,而因為他深受皇帝的信任,對太子的價值和作用,遠比那些部堂高官還大,太子自然對他格外看重。所謂後發而先至,就是這個道理。

通常來講,兩麵討好的結果,就是兩麵都討不到好,但在楊士奇這種牛人這裏,卻可以左右逢源,兩麵都把他看成好人。比王賢那種到處得罪人的玩法,要高明出不知多少。

而且楊士奇也不是一味的左右逢源,他總會在關鍵時刻給太子巧妙而隱蔽的幫助,多次在皇帝就要對太子下手之際,出言替朱高熾消弭災禍於無形,讓太子銘感五內,無比尊敬、無比信任。

“殿下到底為何事憂愁?”楊士奇問道。

此刻書房中隻有君臣二人,朱高熾自然不再掩飾,苦著臉道:“方才孤去探望小姨,結果碰上了漢王。”

“哦……”楊士奇輕聲問道:“漢王什麼表現?”

“比想象的還要氣憤。”朱高熾道:“就差當場把孤大卸八塊了。”說著一臉憂慮道:“他最後揚言,要十倍報複,我看不隻是氣話。”

“是……”楊士奇點點頭,沉聲道:“當皇上看到朱瞻圻和趙王妃的那一刻起,雙方就隻有不死不休了。”

“哎,仲德的人實在膽大包天,”朱高熾歎氣道:“雖然是他們不義在先,但怎麼說瞻圻和木氏也是天家中人,不該如此糟蹋……”說完又覺著這話有些當了婊子立牌坊,忙又補充道:“當然,孤的小姨更不能被糟蹋……哎,為了爭權奪利亂成這樣,天家的顏麵何存?”

太子雖然說得顛三倒四,楊士奇卻能明白他複雜的心情,一來,他痛恨對方拿徐妙錦做文章,繼而加害自己,對能以牙還牙覺著很解氣;但二來,太子又覺著,王賢的屬下做的過分了,傷害到了皇家的顏麵,心情十分的矛盾。

敏銳把握到矛盾所在,楊士奇便輕聲道:“這件事能不能處理的更妥貼呢?”

“不能。”太子搖搖頭道:“若是當時船上沒人,或是什麼不相幹的人,皇上必然會知道是我們的人把王賢和我小姨救走了,依然會有不好的聯想。”

“這不就結了,事有從權,他不仁我不義,也沒什麼好說的。”楊士奇道:“隻是北鎮撫司行事確實邪門,眼下正好對付紀綱他們,等將來大局已定,還是要嚴加管教的。”楊士奇的用心頗為不善,他知道如今的局麵必須要靠王賢的人來對付,但也埋下了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伏筆。

“師傅說的是。”太子深以為然道:“這件事多說無益,就不提了。隻是這樣一來,我和兩個弟弟,便再無寰轉的餘地了。”

“恕臣直言,恐怕這正是王仲德他們想看到的。”楊士奇幽幽道:“上次鈔法案,殿下叫停了他們的行動,他的人就很不甘心,後來他和徐真人被俘虜,在北鎮撫司上下看來,正是打虎不死、反受其害的惡果,難免有推動殿下徹底下定決心的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