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傍晚。秋日的殘陽打在羅刹第海的海麵上,閃爍著粼粼的金色波光。海鷗高懸,在海麵飛速掠過。這是內陸近海,能夠看到諸多打漁的船架著燈光,朝著遠處瞭望塔指引的方向歸家。
海麵潮濕的氣息爭先恐後往鼻腔裏鑽,濕冷的氣息攫取了聞人鶴的感官,他的鼻尖凍的有些發紅。遠處薄霧朦朧,金光鋪滿整個海平線,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點點的沒入海麵。隨著殘陽在逐漸消失在黑暗之中,海麵上的霧氣更重了,氣溫也隨之降低,他將魔法袍的帽簷兒又向下拉了拉。深秋的寒風將他的魔法袍子吹的颯颯作響。
聞人鶴站在輪渡的二層,身型頎長,眼神目視前方,表情堅毅的像是在站崗一樣。但內裏的思緒早就飄到遠方去了,他想到了他的愛人,要是銀時沒死該有多好,就能和他一起看漂亮的落日。
想到這,聞人鶴眼眶熱極了,他吸了吸被風吹紅的鼻子。
聞人鶴的媳婦兒銀時去世得有一年了。
聞人鶴每每看到什麼都會想起他。在聞人鶴的眼裏,銀時是他見過最好看的人。也是他見過的最溫暖的人。
兩人從不打不相識到別別扭扭在一塊,也不過就是幾個月的時間。聞人鶴還沒能將他媳婦兒帶回去給家裏人炫耀呢,銀時就去世了。
任憑聞人鶴給他灌了多少效果頂好的魔藥,讓銀時喝了他多少血(人魚的血有療傷奇效)也無濟於事。早在他們相遇之時,銀時就中了詛咒。詛咒是神級的,下咒的人以生命為誓,就是要一命換一命。命中注定的緣分淺薄。
銀時死的那天,就是這麼個半下午,聞人鶴抱著銀時坐在他兩初認識的那個山頭,從日落坐到日出,銀時的溫度也逐漸消失,變得硬邦邦的,冰冷且蒼白。
它是他,卻又不是他。
聞人鶴在山上挖了大坑,又讓小鎮裏的木匠精心打了一口頂好的棺材,將銀時埋在了山上。臨下葬時,親手給棺材封了九九八十一層的魔法陣保護。勢要三百六十度全方麵無死角的保護銀時的墳墓。
想到他親手埋下的人,聞人鶴剛擦完的淚又要流了出來。等他處理完身世的事情,就去看看媳婦,他臨出發之前還委托小鎮裏賣花的婆婆每天都在銀時的墓前放一束他喜歡的小紫花。
輪船一層人聲鼎沸,一尖銳的嗓音壓過嘈雜的聲音:“哎,到了——”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男人指著的方向。
聞人鶴也跟著看去。
一座城於大霧掩映間顯現出來,遠觀岸上人潮湧動,零零散散的大船於岸邊停泊。瞭望塔的光團隨著船隻的駛近,變得越來越大。
船隻駛向岸邊,城池之上用著帝國的通用語言雕刻著卡爾城的城名。火魔法石在城樓上支撐著漂浮著的照明的火球。鮮紅的火球照亮了來往行人的臉。
聞人鶴拎著手提箱,黑色的魔法袍子將他裹得嚴實極了,隻露出一節白皙瘦削的下巴。他下了船便隨著人流向城內走去,寬廣的海麵逐漸被他拋在身後。
大拍賣場給養父派發了請帖,不過他後爹一向對這種活動不怎麼感興趣,就把請帖扔給了聞人鶴。
聞人鶴也是不感興趣的,但他喪妻之後,整個人頹廢的讓人心煩。每當大家成雙成對的坐在一塊,聞人鶴就開始拿著他媳婦的遺物在那傻傻的看著,大家怎麼勸都無濟於事……無奈之下,聞人崖蘇隻能強硬的逼著聞人鶴出來散散心,順帶查他的身世。
聞人鶴並非這個世界裏的人——這種說法倒是不能確定的,畢竟他被撿到的時候也不過是個缺了半條尾巴的人魚,這個世界也是有人魚的。所以他養父才讓他出來找找人魚的蹤跡。
不過當時顧之渙在海裏找到他的時候,他身邊還有根本就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東西,這才讓撿到他的人們得以斷定他可能不是這個時空的存在。但僅憑這個也並沒有什麼發現,畢竟家裏的人再厲害,那也不能越過了世界的意誌、也就是人們口中的神,去探查另外的世界。
聞人鶴坐了三個月的船輾轉多地這才到了卡爾城。
他站在城內的高大的鍾樓下,把行囊在腳邊放好,從懷裏掏出他姐西子甩給他的一張地址,卡爾城貝克林三街三十二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