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突襲(1 / 2)

時間大概是深夜,洞窟裏昏暗憋悶,滿地都是碎石。

厚重的碎末灰塵漂浮在空氣中,幾乎每一塊碎石下都壓著一具或好幾具屍體,破碎的四肢,身下蜿蜒的溢出濃稠的紅,像無數暗黑的河流往下方凹下去的一塊淺坑裏,被上麵坍塌洞口裏露進來的微光照亮。

一隻黑色的蝙蝠費力的從屍體的脖子下掙紮出來,跌跌撞撞的撲騰著翅膀在那張殘缺不全的死人臉上站穩,個頭比田裏的鼴鼠還要大,眼睛是一種詭異的綠色,聽到聲音撲騰一下飛到距離微光最近的角落處一個男人的腿上。

那人筆挺挺的靠在那裏,身上是最常見的黑衣,這裏一半的殘缺屍體上都是這樣顏色的衣服,但隻有他四肢健全的留在身上,有一條倒鉤一樣的鐵索橫穿過他的胸膛,將他跟後麵的牆壁釘在了一起,沒了生息。

昏暗中,重錦坐在那人身邊。

潮濕、血腥、腐臭的氣味從男人身體裏散發出來,重錦心裏慢慢默數,數到二百三十一下的時候,男人的睫毛也不會輕顫了,他抬起一隻手,慢慢蓋了上去。

沒有體溫,麵皮還是輕軟的。

借著上頭的微光,他有點費力的將鐵鉤從男人的胸膛拔了出來。

男人的眼睛和嘴巴都合上了,鐵鉤拉出去的時候也不會疼的擠眉打顫,肩頭鬆鬆的跨下去,沒了支撐,一下子就倒在了鮮紅的液體裏,就像睡著了。

重錦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俯下身去,腳邊是一堆零碎的殘物,有半張布帛地圖、幾隻短鏢暗器,以及一枚巴掌大小,已經拆開過的圓形筒狀物。

一天前這個男人還能跟他對話。

“這是傳訊箭筒。”年輕的男人聲音沙啞斷續,封口裏淡淡的微光照的他麵色死白,一雙眼睛滿是血淚:“我們修士之間彼此聯絡用的,發出去他們就知道我還沒跑出去,說不定會來救我的。”

重錦垂下眼睛,如實道:“救不了了。”

男人右手手指無力的軟下去垂在身側,傳訊箭筒從他指尖飄落,被地上粘稠的血漿浸透了邊角。他背倚著牆壁,順著重錦的目光往自己胸口的位置看——

那裏鐵索跟骨肉接觸的地方還可以看到鉤子凶殘貫穿過的裂痕,隨著呼吸一起一伏的節奏,滾燙的血汨汨的流出來,眨眼便在身下攤成了一片黑河,沒有人能在這樣的情況下活下來。

男人喘了幾口氣,哽咽道:“可我不想死 ......”

他的衣服被血浸透了,嘴唇幹裂,身體不受控的顫抖,抖一下鐵索帶來的鑽心的疼就讓他呼吸更加困難,喘的更加厲害,惶恐的張大嘴巴。

重錦看了他一會兒,最終撿起了那個傳訊箭筒通過洞穴的封口放了出去。

絢麗的火光在外麵的天空驟然炸開,但山洞裏麵卻什麼也看不見,隻聽到一聲沉悶的巨響和封口處乍然亮了一瞬的白光。

那白光安撫了男人,讓他暫時的平靜了下來。

人在等待中時間流淌的很慢,他的手腳開始因為失血過多而變冷,身體動不了,隻能將眼珠轉過去,嚐試著打量坍塌洞穴裏的另一個活口長什麼樣子,可惜重錦大部分身體隱在黑暗裏,他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偏瘦,劉海兒很長,遮住了大半張眼睛,搭在膝蓋上的手背上有帶血的劃痕,但是指節修長。

胸口的劇痛讓人難以忍受,男人隻能通過說話來轉移注意力,低聲問:“你不是我們隊伍裏的人吧?”

重錦:“不是。”

“我叫童玨,可他們都隻叫我阿童。沒人記得我的名字,也沒人叫我......時間久了我都快忘了我叫什麼了。“男人的精力開始流瀉,倒靠在石壁上,聲音吃力,有一搭沒一搭喃喃道:”你看著年紀不大,怎麼一個人跑來這麼危險的地方?”

他目光渙散的望著前麵坍塌的山洞和滿地分不清四肢的同伴的殘骸,所有人都非死即傷,旁邊這個人的聲音、呼吸聽起來卻很正常,應該沒有受傷,本事肯定不低,至少比他高。

頓了頓,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牽了牽嘴角:“聽說很多修仙的人都在查這個地方,說是很重要,你出去後可以找個城守把這裏的情況告訴他們,說不定還能得到一筆報酬。我原本就是這麼想的,可我不知道他們會炸了這裏,這裏......還有那麼多怪物。”

零碎的片段在重錦的腦海裏展開,他知道這個人口中的怪物指的是什麼。

那是一種噬魂食靈,嗜血濫殺的人形傀儡,最初的起源地是東邊的外域彝族,初代的人性傀儡隻是一些死屍活僵的變異,後來被一些居心叵測之人改進煉化,正常的活人以妖靈為祭,在特殊手段下也能產生妖化,狀如異獸,殘虐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