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舍苑各處的人都陸陸續續的從屋裏出來,統一向的前院走去,校場,練室,以及吃飯的亥殿等等場所都在那個方向。
重錦走出院子,跨過浮低橋,幾個探路隊的人通過短暫休息心情已經完全恢複了過來,結伴走在前麵有說有笑。寬老板回頭看到他,朝他招了招手,道:“休息的怎麼樣?我居然有點認床。”
重錦嗯了一聲,吐出兩個字:“還好。”
他每次睡醒後的一段時間表情都有點木,看起來比平時更不好相處,探路隊的人都習慣他這樣了,並不覺得怎麼,相反的,大家初來乍到,又是修真界中數一數二響當當的大仙門,跟門中原來的那些修士門生都不親不熟,隻能互相抱團取暖,本能的依賴推崇身手修為高的重錦。
一隊人說說笑笑的往亥殿去,重錦走在最後麵,寬老板在前麵閑聊了幾句,慢慢退下來跟他並肩走,欲言又止的瞟了他一眼。
重錦沒有說話,也沒有理他。
寬老板就又瞥了他一眼,見他還是目不斜視的往前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瞥到第三眼的時候,到底沒憋住,敗下陣來叫了他一聲。
重錦這才抬頭看向他。
作為老雇主,寬老板雖然跟重錦說的上話,但經常也會被他這種幽幽的眼神看的發虛,下意識抿了下唇,才壓低聲音小心斟酌著著開口:“你知道嶽令主去哪兒了嗎?”
重錦眼尾下沉,沒反應過來這個問題怎麼會來問他。
但轉而他又意識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好像知道,於是幾秒的沉默後,他轉述了南十九的話,淡淡道:“.......在仙督台議事。”
寬老板“哦”了一聲,想了想,又道:“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這回重錦冷漠搖頭。
“他沒跟你說嗎?”寬老板很詫異。
“.......沒有。”
寬老板認真打量他的神情,像是在斟酌這句話的可信度,片刻後,才有點沮喪的歎了口氣,發愁道:“連你都不知道啊,那可如何是好?”
重錦麵無表情的盯了寬老板一眼。
他不明白這個“連”從何而來,好像他就應該知道嶽霓樓的行蹤,不知道是一件很不合常理的事情。
可惜,寬老板沒有正確接收到他眼神的含義。
他以為重錦是在疑惑自己愁什麼,耷拉著眉眼,自顧解釋道:“離開七裏城那會兒,大家都糊裏糊塗的,讓往哪兒就往哪兒,下船的時候他們說咱們探路隊名單是劃分到十一琅嬛裏的,就把我們帶過來了,但說到底也沒個正式入門過程什麼的,我擔心咱們要是在這兒光吃飯沒事幹,過不了兩天就要被趕出去。”
對於這種事,重錦更無話可說。
於是,接下來的小半天寬老板一直在愁,重錦一直在等。
他不清楚仙門議事的流程,也不知道這種坐在一起聊事情需要聊多久才能結束,但從踏進十一琅嬛開始他就一直在計算時間,算嶽霓樓什麼時候能回來。
但整整一夜過去,嶽霓樓都沒回來。
“昨夜結束座談會,宗主又連夜出發去收複七裏城了,那裏的禁製的是宗主設下的,得宗主親自去解,至於什麼時候能回來,還不清楚。”
次日一早,在前往亥殿途中遇到南十九,南十九自來熟的跟重錦打了聲招呼,然後順口說了一句。
重錦:“......”
重錦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
等南十九自顧的說完話又離開,他擰著眉,一抬頭迎麵就撞上了滿麵春風的寬老板,寬老板今天很高興,看到重錦,豪氣十足的張羅他和探路隊其他人一起去前院。
到了前院,站在偌大校場上,重錦才知道昨晚前院給寬老板傳了消息,讓寬老板帶著探路隊所有人即日開始跟十一琅嬛的修士一起執行城外輪值。
難怪昨天的愁全都沒有了。
不凰城占地極廣,城外輪值所需的人手和範圍隻會比七裏城更多,不會更少,並且因不凰城外圍山勢綿延,橫跨數百裏,仙門將其劃分為四個不同區域,上三宗三家各負責一區,其他小眾仙門家族聯合負責一區,各自安排修士進行每日輪值,以防邪祟妖獸出沒,傷及無辜。
十一琅嬛負責的區域名為淵祭山,寬老板得到的安排是將探路隊的人分成了兩人一組,每天要跟當天輪值的修士一同去城外出勤,互為臂助。
看著自己的名字被寫在新的簿子上,重錦突然抬了下眼。
寬老板正拿筆做登記,見狀怔了怔,問:“怎麼了?”
重錦搖了搖頭,沒說話。
晚間,再回到苓風軒站在院子裏,看著對麵靜閉的另一間房門,重錦心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像是種子落在了貧瘠澇旱的土壤,原本已幾近枯死,但忽然在這個瞬間落了根,吐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