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霓樓吃著麵,一抬頭看見重錦擰著眉,雙眼又是那種空空的樣子,頓了頓,道:“麵不錯。”
重錦被這一聲拉回了思緒,覺得挺神奇,這個人能生殺予奪的操控別人的生死,也能毫不挑剔的坐在小後院吃一碗清湯寡水的麵,還麵不改色的誇。
聲音帶著暗啞,聽的人心頭發癢。
重錦看著他,忍了忍,沒忍住,開口道:“你接下來會很忙嗎?“
嶽霓樓似乎心情不錯,回答了他:“看安排。”
“還去青藤苑?”
“有可能。”
重錦看著他,隔了好幾秒,道:“我能跟著你嗎?”
嶽霓樓“嗯?”了一聲,像是沒聽清,又像是有點納罕:“為什麼想跟著我?”
重錦垂了垂眸,不知道怎麼說,於是倒了杯水塞到嶽霓樓手裏。嶽霓樓接過水,喝了一口,喝完繼續看著他,等他回答。
重錦避無可避,想了想,道:“餘晟也一直跟著你,你總跟他在一起。”
嶽霓樓有點哭笑不得:“他是十一琅嬛左權使。“
“那又怎麼?”
“有些事由他處理能少很多麻煩。”嶽霓樓語氣漫不經心。
重錦抿了抿唇,微皺起眉。
他聽懂了嶽霓樓話裏的意思——餘晟跟著他可以幫他處理一些事情;而他什麼都不是,什麼都做不了,所以沒有必要跟著,這話也沒錯,但心裏突然就像是被什麼堵了下。
嶽霓樓看了他一眼,見他沒開口了,又低頭繼續吃麵。
吃完麵,兩人一起回到苓風軒。
站在院中時,重錦擰著眉頭還沒有鬆開,也不是生氣,不至於,就是鬱鬱的提不起勁。
正要轉身要回房,突然就聽嶽霓樓輕輕笑了一聲,在他背後道:“明天辰時。”
重錦回頭,表情還沒有鬆下來,以至於聲音聽起來也不太好:“辰時什麼?”
嶽霓樓卻沒再說了,轉身先進屋了。
次日重錦知道了嶽霓樓那句“辰時”是什麼意思。
十一琅嬛有嚴格的作息時間,前院的高階修士每日辰時定時起來晨練,而重錦所在的探路隊是臨時入十一琅嬛,並沒有那麼明確的規定,隻需要在一個時辰後跟上出城輪值隊伍的出發時間即可。
但此時天邊還是一片青白,距離辰時尚有半個多時辰,他門就被砸響了。
嶽霓樓辰時的意思,是同意他跟著了。
但也僅限於跟著。
接下來的一整天,嶽霓樓在前院訓話時,他麵無表情的跟著;嶽霓樓在議事堂處理內務時,他麵無表情的跟著;嶽霓樓在書閣看書時,他麵無表情的跟著......
這過程中還兼顧了類似端茶,倒水,遞折子,找書,磨墨等貼身小事,重錦感覺自己又被忽悠著跳進了某個陷阱。
於是在這一天即將結束,回到苓刃軒被嶽霓樓要求替他寬衣時,他木著臉拒絕了。
重錦瞪著嶽霓樓,十分冷漠:“我為什麼要做這些?”
嶽霓樓麵不改色:“不想跟著了?”
“但餘晟也沒有做過這些。” 重錦不服氣,他到現在也沒明白自己昨晚到為什麼會說出想跟嶽霓樓的話,跟著能做什麼,但他知道絕對不是現在這樣。
而且,他看的出來這個人今天一整天都在故意折騰他。
“他不用,”嶽霓樓麵不改色:“但你不一樣。”
重錦擰著眉轉過頭去。
見狀嶽霓樓也沒逼他,而是自己抬手解開護腕的帶子,臉上的玩味絲毫不掩飾,比了比下巴道:“那去把餘晟叫過來。”
重錦轉回頭來,眉頭擰死。
擰了好一會兒,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嶽霓樓勾了勾唇,朝他張開手。
重錦抬手幫他把黑色的長袍外衫脫了下來丟在一旁的長架上,臉上表情很硬,很不高興,但跟昨晚那種沉下去的感覺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