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一叢孜然，約有十幾株，屠飛鴛喜上眉梢。顧不得旁的，招手叫少年過來，在他身上一撕。隻聽“刺啦”一聲，少年身上本來就撕裂了一條口子的地方，被屠飛鴛扯下一大塊來。頓時，玉白的肌膚露在熾熱的日頭下，白得那樣細膩。
“你做什麼？”少年抬手捂住胸口，不高興地擰起了秀眉。
屠飛鴛拿起布料，鋪在地上，著手采摘起孜然來：“我要忙一會兒，你找個涼快地方坐著，從筐子裏取一串葡萄吃吧。就一串，不許多吃。”
少年聽有葡萄可以吃，臉上的不高興頓時散去了，彎腰走到筐子前頭，挑揀一番，最終揪出來一串果粒最大、串兒最飽滿的，坐到樹底下，倚著樹幹，美滋滋地吃起來。
屠飛鴛蹲在地上，顧不得頭上日頭曬得慌，仔細采摘著孜然。她先頭在村北頭的地界，采摘過一株，僅僅夠吃兩三頓的，一直沒舍得吃，更別說賣了。還想著，如何能培育出來，大肆種植呢。
可巧，今日就發現這一叢。正好采摘了，留一部分種子，來年種植。再留一些，自家吃用。其餘的，可以賣給輕塵酒樓，也可以單獨撐個鋪子，烤羊肉串來賣。
少年吃完一串葡萄，砸了砸嘴，有些意猶未盡。見屠飛鴛忙著摘孜然，垂了垂眼睛，悄悄摸到葡萄筐子跟前。眼瞅著一串串豔麗清香的葡萄，情不自禁地吞起口水。
就拿一小串，看不出來的。他想到這裏，眼前浮現出屠飛鴛冷臉打他巴掌的情景，摸了摸臉，放棄了這個念頭。四下張望，就是不去看葡萄。
少年咕咚咕咚咽著口水，忽然目光一亮，隻見前方的山坡上，出現一隻山羊。又白又亮的皮毛，頂著兩根犄角，是一隻小羊。頓時間，口腔裏分泌出更多的口水。小羊細嫩的肉，熱滾滾的血，往日嚐過的滋味兒，紛紛湧上心頭。弓腰起身，悄聲朝山坡上趕去。
屠飛鴛終於采完孜然，鼓鼓的一大包，心滿意足地紮起口，起身一看，才發現少年不見了：“狗蛋？狗蛋？跑哪裏去了？”
“我在這裏！”少年嬌媚的聲音傳來，帶著濃濃的喜悅。屠飛鴛扭頭看去，不由得瞳孔一縮。但見少年的胸膛上滿是殷紅的血，白淨的臉上也沾著紅紅的印記，有迸濺的點子，有暈染開來的，手裏舉著一隻山羊，高興說道：“肉！”
屠飛鴛指著山羊訝道：“你打獵去了？”
少年隻是笑，舔舔嘴唇，笑得眼睛彎彎，扛著山羊輕巧地躍過來，在屠飛鴛麵前轉了一圈兒：“肉，肉。”
屠飛鴛也不知笑他好，還是怎樣，指著他臉上的血跡道：“快擦擦你臉上的血。”
少年便一隻手扛著羊，一隻手擦臉上的血。興許是太高興了，嘴角一直是彎著的，露出來的牙齒之間，也有紅色的血跡。屠飛鴛不由狐疑：“你嘴裏怎麼有血？你該不會把山羊的血喝了吧？”
“嗯。”少年擦去臉上的血跡，抬頭睜著一雙亮晶晶的黑眼睛，“好喝。”說著，將山羊翻了個方向，脖子處對準屠飛鴛，“你也喝。”
屠飛鴛皺起眉頭，沒好氣地道：“生血不能喝！知道不？”
“為什麼？”少年難得好心情，分她喝羊血，不僅沒被誇獎，反而被訓了一頓，有些委屈：“好喝，甜。”一邊說著，一邊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回味的神情。
“生血喝多了會生病，知道嗎？以後都不許喝了。”屠飛鴛見他乖巧，也不訓他，溫聲說道。然而，心中卻是一凜。孟莊主說得沒錯，少年真的有病，否則他怎麼會覺得生血好喝？也不知道他從前都過的什麼日子？竟把喝血這種事視為尋常。
“在那裏！抓住他！”忽然，一聲大喝響起，“就是他捉了我們的羊，快逮住他！”
屠飛鴛扭頭，隻見四五個農家漢子爬上山坡，呼喝著朝這邊跑來。心中一跳，立時皺起眉頭，糟了，狗蛋逮的是別人家養的羊！
“你——”屠飛鴛一扭頭，才發現狗蛋已經沒了影兒，抬眼一看，他舉著羊飛快朝遠方跑去，眨眼間便竄得老遠，頓時氣得鼻子都歪了。
四五個農家漢子見少年跑了，便呼啦啦去追，一陣風似的從屠飛鴛身前擦過。
“臭小子，跑得倒快！”屠飛鴛對著少年消失的方向，氣得罵道。
屠飛鴛等了一刻鍾，不見少年回來，忍不住道：“臭小子，跑哪裏去了？該不會被逮到，揍了一頓吧？”又一想，少年的身手那樣矯健，想來逮不到他。抬頭見時辰不早，便不等了，提起葡萄筐子，回家去了。
才走沒多遠，便滿頭大汗起來。二十來斤葡萄，提著、背著尚輕鬆，兩手抓著筐子往前走，卻格外吃力。走了不過百米，屠飛鴛便有些撐不住，把筐子放在地上，抬袖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