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咂咂嘴，說道：“好喝，還想喝。”
“哪有那麼多酒給你喝？嚐嚐味兒就知足吧。”屠飛鴛拿起筷子，吃起飯來。
阿清喝了酒，便不鬧了，乖乖喝起湯來。
吃過飯，屠飛鴛抱了碗筷到井邊，卻沒有洗，而是等著齊暉一會兒過來洗刷。
這幾日，瞧著齊暉的舉止行為，屠飛鴛愈發滿意了。小夥子人品不錯，又勤勞肯幹，還會逗人開心。若跟屠小玉成了，倒是一樁良緣。
“兩個阿鴛。”就在這時，身後傳來阿清嬌嬌的聲音，屠飛鴛轉過身，隻見阿清往這邊走過來，腳步一晃一晃，“三個阿鴛。”
屠飛鴛挑了挑眉：“喝醉了？”
“兩個，阿鴛。”阿清來到屠飛鴛身邊站定了，腦袋歪來歪去，好似在數著。驀地，身子往前一跌，勢頭又迅又猛，嘴唇一下子印在屠飛鴛的嘴唇上。
“親到了，親到了。”不等屠飛鴛怒氣衝衝，阿清直起身子，笑得彎起眼睛。
“臭小子，還裝傻？”屠飛鴛氣得呀，一抹嘴，就朝他臉上拍過去：“我怎麼告訴你的？你不想待了是吧？”
爺爺奶奶就在不遠處，侍衛們的營帳也在不遠處，他當眾就親她，絕對是故意的！屠飛鴛想到這裏，愈發惱了：“我兩百斤肉都喂到狗肚子裏去了？”
“我不是狗，我是狗蛋。”阿清打了個嗝，身子搖搖晃晃，偏偏從屠飛鴛的巴掌下躲過。說完，又搖了搖頭，“不對，我不是狗蛋，我是阿清。”
屠飛鴛直是氣笑了，揪了他的衣裳，非要揍到他不可。卻在這時，阿清的身子不晃了，抬頭看著天上，眼中帶了迷茫：“阿清是誰？我不是阿清。我是誰？我是……玉淩！”
屠飛鴛心中一驚，抬頭一看，隻見天上掛著一輪明亮的月光，圓滾滾，明晃晃。
阿清的目光變得迷離起來。眼底深處，倒映出一片連綿的宮殿，披著銀灰色的月光，瓦礫上凝著一層銀霜。
“玉淩，跟你姨母走，再也不要回來，聽到了嗎？”容顏絕美的女子，俯身輕撫他的臉頰，溫柔的聲音說道。
他仰頭看著她：“娘，你不要玉淩了嗎？”
女子微微一顫，鬢側簪的那朵從沒見她摘下過的奇異花兒，卷了一卷。
“娘沒有不要你。玉淩，你跟姨母走，去找你命定的人。找到她，才能破你的命。”她俯身抱住他，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要乖乖的，玉淩。”
他感受到她鬢角的冷意，她一直是身上涼涼的，於是他伸手捂住她的耳朵：“娘，你以後都不要玉淩為你暖耳朵了嗎？”
而後，他感覺到有一滴水意，落進了領口。似溫，似涼。他抬起頭，看到宮殿上方掛著一輪銀月，圓滾滾，明晃晃。
她一把推開他，絕美的容顏帶著冷意與決絕，將他推進一個懷抱裏。
“快走。”他聽到她說。
那是他聽到她說的最後一句話。隨即，他被一個懷抱給抱起遠去。他回頭看她，她的麵容卻變得模糊。鬢角那朵花兒舒展變大，愈發透明起來，漸漸化成了霧，將她包裹在其中。
記憶一晃而過。阿清仰頭看著頭頂的明月，是淡色的，像奶奶攤的油餅。不是記憶中的銀灰色，冷的叫人打心底熱不起來。
熱。好熱。身體裏忽然燒起了火。阿清擰眉，開始扯身上的衣裳：“我不是玉淩。我是狗蛋，我是阿清。”
屠飛鴛忙按住他：“你扯衣服做什麼？熱也要穿著，不然蚊子吃了你。”
“蚊子不吃我。”阿清說道，他從來不招蚊子。說著，微微低頭，將玫瑰花一樣柔軟鮮嫩的嘴唇湊過來，“阿鴛，你可以吃我。”
屠飛鴛臉一黑，猛地推開他。一個醉鬼，她跟他講什麼道理？冷笑一聲，轉身走開。這會兒不急著教訓他，他醉著，想必也記不住。等他清醒了，再收拾他不遲。
“阿鴛，你不要走。”誰知，才走了兩步，驀地被抱住，兩條細瘦的胳膊，仿佛鐵箍一般，將她牢牢鎖進懷裏。
屠飛鴛掙了兩下，沒掙開，便喊起來：“爺爺奶奶，阿清發酒瘋了，快把他拖走！”
屠老漢和李氏從屋裏走出來，見狀連忙趕過來：“阿清哪，你幹什麼，快鬆手。”
“阿鴛不要我了。”阿清被屠老漢和李氏掰了幾下，恢複了些許清醒，嘴巴一癟，委屈地說道。
李氏愣了一下：“不要你了？怎麼不要你？沒有的事。”
“奶奶，你別不要我。”阿清鬆開屠飛鴛，一把將李氏抱在懷裏，“奶奶，我乖乖的，你別不要我。”
李氏被他沒輕沒重地抱懷裏，直捶他的背：“臭小子，奶奶都要給你勒死了，快鬆手！”
“我不鬆。我一鬆開，你就要把我送走了。”阿清抱得更緊了些。
李氏這會兒真是喘不上氣了，朝屠老漢招手：“老頭子，快拖開他，我要給他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