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言從路旁抓了一把土，兩手搓搓，特意往指甲縫裏蹭蹭，最後抖掉土渣。
一雙手頓時就有了靈魂。
吳麗麗遺憾砸吧嘴：“我還是喜歡幹幹淨淨的。”
賈樟柯似乎被雷電打了一下，腦子裏的閘門在這一刻打開，有了更多的體悟。
“開拍！”
顧政把攝像機懟在高言臉上。
高言眼神撲朔，四下裏張望，啃著蘋果，手指頭縫裏是黑色油泥，啃完了蘋果順手一丟。
手在灰色西服上擦擦，高言邁腿向目標走去，忽又遲疑，頓足看了一下四周。
十字路口人來人往，高言的眼神忽然迷惘，在這一刻，他好似換了個人，不再是小偷，仿佛是迷路的小孩，找不到回家的路。
又好似一個年輕人，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不知道該往哪裏走？
過了三秒，高言回過神來，又是一副吊兒郎當小偷模樣，轉身離開，越走越遠，逐漸融入人群中，消失在蕭條的縣城裏……
顧政都看呆了，他始終盯著攝像機監視器。
這一次高言的表現，和上一次又不一樣，卻更精彩。
卓文璐也看傻了，高言這家夥進步如此神速，真是她教出來的？
“完美！”賈樟柯喃喃自語。
他都忘了喊卡。
還是兼職副導演餘利偉喊了聲，卡，結束了拍攝。
“老賈，撿到寶了，我覺得還是抓緊簽了這家夥，不然有我們後悔的。”
餘利偉上前耳語，賈樟柯點點頭。
不管高言以後如何，單看這一場戲，絕對的超神演繹。
一般的演員，絕對演不出來這種感覺。
“你覺得高言是不是有過小偷的經曆？”
賈樟柯魔怔了，自顧自發問。
“管他的呢，隻要演得好就行。”
餘利偉搓手，恨不得揪過來高言，摁著手指頭蘸印泥立馬簽約。
小小迷你公司也有野望的嘞。
接下來的五天，拍攝異常順利。
前麵七天落下的進度，全部追回來。
餘利偉見了誰都忍不住炫耀。
“我跟你講，片場是很有講究的。
第一天沒有搞開機儀式，沒有拜祖師爺，我雖然敬了三根煙一瓶啤酒，但那太不尊重，所以前麵就很不順利。
你看，自從搞了正式的開機儀式，就不一樣了，是吧。
要是能請來泰國白龍王做法，我保證電影《小武》，能獲奧斯卡最佳電影，人人能獲獎……”
這番話眾人聽了，也相當認可。
片場是有講究的。
據說《西遊記》開拍後，觀音扮演者不是左大玢，拍攝過程中有很多坎坷。
但是換成左大玢之後，拍攝一路順風順水。
有一次在峨眉山拍戲，突然瓢潑大雨，拍戲不得不中斷。
導演楊潔忽然靈機一動，讓左大玢換上觀音打扮，搞好裝扮後剛剛走出寺廟大廳，外麵就風歇雨停，陽光燦爛，成為一段傳奇。
接下來的兩天，拍小勇結婚的一場戲。
這場戲也很重要。
王宏偉演小勇，賈樟柯一聲action，他進入狀態。
小武很早以前承諾小勇，小勇結婚當天隨禮，要送上一巴掌厚的鈔票。
很遺憾，當初的雄心壯誌，都被歲月磨的稀碎。
沒本事創業賺錢，小縣城小偷小摸也發不了大財。
當小勇恥笑小武，那皺皺巴巴的幾張票子，是偷來的時候，小武眼神是友誼再也找不到的失落，傷感，還有對未來的迷惘……
一個眼神竟然有數種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