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和小姑都點了點頭。
汽車繼續前行,在來到一座說不上豪華,但相當雅致的別墅區時,眾人都暫時忘卻了路上遇見的不幸。東方衛民祖孫三人有些緊張,因為他們馬上就要見到這個大家庭裏的老祖宗了。
曾祖的住宅坐落在別墅區的西北角,老爺子說這樣可以離老家更近一些。見到老爺子時,沒有東方未明想象中那種親人相見時的驚天動地,老人就這樣拄著拐杖,站在庭院中央。花白的頭發,有些佝僂的背脊,但怎麼看都覺得那是一個挺拔的鬆樹,就像挺立在自家山崖上,亙古不變。
老人見到我們時,隻說了一句:“都回家吧!”然後背過身,那一刻東方未明才發現老爺子是真得老了,轉身的那刹那,眼角的淚珠在陽光下竟是那麼刺眼。
祖父最終沒能忍住,拉著子孫三人按著老家的傳統就給自己的父親磕了三個響頭。
老爺子則最終沒能忍住內心的悲痛,抱著兒子就在庭院裏嚎啕起來。阿公說,曾祖父從來都沒有這樣哭過,他是真正的漢子!
大家什麼話也沒有說,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這相隔了一甲子的父子情。直到夕陽西下,大家才跟著曾祖父默默地走進屋裏。
父子相認,在看過曾祖母裏給自己的那封信時,曾祖父又是老淚縱橫。在大家的勸慰下,老爺子總算又恢複了初見時的硬朗,什麼叫做男子漢、什麼叫做英雄?沒有了自己最愛的人,剩下的也隻是一個在人們心中孤獨的驚歎號罷了!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過的曾祖父在得到自己兒子和發妻的諒解以後,心裏最後一塊巨石落下,人的精神也恢複了很多,一個勁地問著東方未明三人的生活境況,以及說著記憶中的故鄉,但由於兩岸關係問題,擁有政治背景的曾祖父暫時還不能馬上回老家,要不然,老爺子肯定要定明天回大陸的飛機票了。
知道東方未明馬上要上大學了,老爺子還把東方未明帶到自己的書房,將自己珍藏的一支金筆送給了自己的這個唯一的曾孫。其實,到了東方未明這一輩,由於叔叔東方朗生的是女兒,小姑倒是有一男一女,但是是外姓的,東方家又成了一脈單傳了。東方未明由於擁有兩世的記憶,成熟穩重了很多,倒是很受老爺子的喜歡。在老爺子的書房,東方未明還看到了一張曾祖父和曾祖母,以及爺爺小時候地合影,那也是曾祖父在戰時唯一一次回鄉,那年,1945。在這張相片的旁邊,是年輕的曾祖父和另一個年輕女子的合影,曾祖父告訴東方未明,她是他的第二任妻子,並不忌諱的說,她是她最愛的女孩。女孩是個富家小姐,很溫柔、很善良,本來沒有打算再結婚的曾祖父,在女孩熱情溫柔的攻勢下,當了一輩子英雄的曾祖父頭一次成了“俘虜”!東方未明就這樣靜靜地聽著老人講著從前的故事,從老人眼中偶爾放出的神采,東方未明發現老人是那麼可愛!他開始喜歡這個老人了,雖然他在很大程度上辜負了另一個女子,但他勇於承擔著自己的錯誤。老人說,如果不是後來國民黨退守台灣,他會回自己的故鄉,陪那個等了自己一輩子的女人一直到老的。可,生活有時候就喜歡捉弄世人,讓人經曆很多幸福的時候,又有數不清的苦難。
老爺子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眼前自己的曾孫,這個少年和自己從前長得多像啊。東方未明長得高大英俊,臉上的線條很是硬朗,棱角分明,要不是長期在教室裏啃書本,有點像小白臉轉變的趨勢,還是很有男子氣概的。老爺子一輩子和軍隊打交道,自然喜歡自己的子孫剛硬一些,不像現在很多的少年人整的粉嫩粉嫩的。而且,這小家夥性格沉穩,在老爺子眼中東方未明簡直完美無缺。其實,東方未明要不是重生優勢,他還不是雛兒一個,你倒說說在那種高壓下培養出來的大學生能有幾個出人頭地的。
來台灣的頭一天,就是在老爺子的回憶中度過的。看著祖父和曾祖父眼中的滿足,東方未明頭一次感到了重生的意義。重生,不就是為了彌補曾經的遺憾,讓自己身邊的人感到幸福嗎?未來,這種幸福會更多的,東方未明在心底悄悄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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