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回舟將案幾連同碗筷收下去後,又搬來了些書籍。
《劉中山辭令》、《新樂府摘選》、《諸子要文》等等,全都是蘇鬆雲平日愛看的。
觀字如觀人,挑書如挑友。不光飯菜極合自己胃口,便連自己愛看的書對方也精準的抱了出來。
蘇鬆雲目光微沉,假使對方說謊,也一定非常了解自己了。
“師尊剛用完飯,不妨翻書再在床上躺一會兒,弟子先去洗碗,一會兒弟子再陪師尊外出。”
慕回舟知道,蘇鬆雲定會下床觀察四周環境的。
“那便多謝慕…回舟了。”蘇鬆雲還沒適應自己的這個新身份,他剛要開口喚對方慕兄,卻見對方紅眼深深看著自己,連忙改口。
見對方終於走後,蘇鬆雲才鬆了口氣,慕兄給他感覺,是如此懇切。
他屬實有點應付不過來,蘇鬆雲作為雍朝儲君,往日接觸過的人都帶著些有禮的疏離,即使蘇鬆雲因為貪玩跑出宮外結交了不少朋友,那些朋友也未像慕回舟那般帶給蘇鬆雲這樣熱烈的情感。
蘇鬆雲將身子放鬆躺在床枕上,思索著自己昏迷後可能會發生的事,半晌,他揉了揉自己頭穴,還是拿了本書看了起來。
還沒看一會兒,慕回舟便回來了。
“師尊,弟子進來了。”
輕敲門的聲音。
蘇鬆雲放好書,便掀開被褥想要起身。
“唔”一陣暈眩。
剛進門就看到蘇鬆雲身子不穩就要跌回床上,慕回舟心裏一緊,連忙上前。
“師尊!”慕回舟攬著蘇鬆雲將他扶坐床上。
“沒事兒,許是剛醒來,還沒適應吧。”蘇鬆雲回道,閉眼片刻後才睜開。
“對了,慕兄,咳,回舟。”蘇鬆雲站起,任由慕回舟在他身上披了件裘衣。
慕回舟低頭正給蘇鬆雲係緊衣帶,聞言,抬頭笑回:“師尊請說。”
“餘昏迷自醒來,回舟可知有幾日了?”
剛係完衣帶的手一滯,慕回舟的笑僵在臉上。
“徒兒是離山采藥時尋到師尊的,彼時師尊椅在古樹旁,周遭已是無人。 徒兒料想,應是追蹤師尊的人尋到了山裏,兵士們為引開他們便將師尊藏起來了吧。時至今日,已有八日。”
慕回舟飛快思索著,溫聲答道,垂下的手已是緊張得握緊。
八日?!
蘇鬆雲有些詫異,他竟昏迷那麼久嗎?
算了,還是先報信給父皇他們吧,那麼久,也不知他們著急成什麼樣了。
蘇鬆雲眼中閃過擔憂。
“師尊,不若先和弟子去書房傳信吧,免得…伯父他們擔心。”
慕回舟絲毫沒放過蘇鬆雲臉上的任何表情,見蘇鬆雲眼裏閃過擔憂,立馬開口。
“那便多謝回舟了。”蘇鬆雲笑道。
看不出來,慕兄不光做的飯菜可口,連照顧人也那麼體貼入微。
蘇鬆雲在心底默默給了慕回舟好評。
“師尊,因此地偏離城鎮,民風大都淳樸彪悍,故弟子所在的這山名為淳安山,山多植梅樹,深處有弟子鑿的溫泉,師尊若不嫌棄,弟子這就帶師尊前去。”
慕回舟“回好”信後,背後的手撚了個訣,假意吹了個口哨,便當著蘇鬆雲的麵喚了隻信鴿來,將信件綁在鴿子腿上遞給了蘇鬆雲。
蘇鬆雲眼中微亮,他接過鴿子,指尖輕柔的撫過鴿子身上好一會兒,才將它放行。
這時,慕回舟才開口。
此處還有溫泉?
蘇鬆雲眼中更亮了。
他活動了下自己的手腕,其實他自己也發覺了有些不對了,自己的身子骨太涼了,甚至過於僵硬了些,未免影響到他的知覺了。
先不提這才剛認識的人對他太過熟絡了些,若對方真的要加害於他的話,偏不會等到這個時候的吧?
蘇鬆雲一向都是好豪賭的人,偏他看一個人又實在準得離譜,索性他私底下愛偷懶,自己已經落到這般田地,便不再費神想其他的事了。
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蘇鬆雲心底嘀咕著,絲毫不覺得為自己的懶而可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