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其實並沒有宮裏人說的那麼冷清,至少在明言的眼裏,這裏的日子比椒房殿好過多了。
進了冷宮,就失了倚杖,每月雖然不會有內務府送來份例,倒也不算什麼,這地方本就冷清,也沒有什麼要打點的時候,沒了那些個頭大的人,她這日子還好些。
內務府一開始還有人送些飯菜來,但也大都是餿了的,沒人肯吃的,後來見明言一直是那副無所謂的態度,就幹脆不送了。
她就在冷宮的小角落裏尋了些地方,除除草,挖些野菜什麼的,也有些看不過眼的宮女,也偷摸地送了些種子給她。
這日子也就這麼一天天過去了,外邊也沒了動靜,既沒說要把她這罪臣之女怎樣,也沒說她的族親如何,她跟外麵斷了聯係,也沒有了那心思去管他們。
也就隨他們去了。
爹娘和大哥都走了,她在這冷宮也能把日子過得下去,倘若那一日想的實在憋屈了,房梁上三尺白綾,也就跟他們去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一園兩人,三餐四季,日子過得很快,但也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紀,頭上倒生出不少白發,不過不用以色侍人,也就隨她去了。
“燕兒,昨日摘的些菜還有嗎?有就將就著炒炒,別弄多了浪費。”
她跨過門檻,卷起衣袖,拿著把廚刀,聲音有些大的問道。
院子裏本還在除草的人聽見自家姑娘的聲音,立刻從菜園裏跳出來,
“姑娘在屋裏找找,昨日沒用完的還在那兒呢。”
明言聽到回複,就想回頭,還沒轉過身,就聽見外麵尖銳又吵鬧的聲音,
“皇上駕到—”
明黃色衣袍出現在她的眼中,她想不想都轉過身去,一眼都不想見。
旁邊的領事太監立刻出聲喝道,“大膽,皇上駕到你身為後妃為何不跪?”
她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兀自向屋內走著,對身後的聲音充耳不聞。
“你,太放肆了,來人,給…….”
他還沒說話,就看見旁邊的人揮了揮手。
“你們都退下吧。”
等到這一幹人等都退到宮門之外,把門關上,他才慢悠悠地進了屋子。
印入眼簾的就是兩張椅子和一張已經看不出材質的桌子,桌子腿有一條已經有明顯的蛀痕,手放上去輕微搖晃,便有吱呀吱呀的聲音。
他收回手,跟在明言的身後,倒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這些年你過得如何?”
明言本還在咚咚切菜的手頓住了,心裏不免覺得好笑,他怎麼還有臉問出這樣的話。
“陛下日理萬機,竟還有時間關心奴的死活。”
別指望她對這個滅門仇人有什麼好口氣,沒去找他報仇已是恩斷義絕,還敢上門來問她,當真是覺得她殺不了他麼。
“當年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又何必如此怪我,我這些年也很自責。”
當年殺害她明家上下一百多人,多麼殺伐果斷,如今隔了些年,又來假惺惺地關心,當真惡心。
“陛下九五至尊,談何身不由己,不過功高蓋主,陛下不能安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