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蕭然忍不住打趣這個剛認識的兄弟,蕭然是獨子,自小家中雖有來跟父親學習拳腳的師兄,但年齡都大他很多,也玩不到一起,所以他從小就像個野猴子一樣,除了練功,就到處野,後來村子玩膩了,就去鎮裏玩,再遠,他不敢去,也沒錢去,他就想出鎮子去看看,看外麵的世界,看外麵的人。
但今天掉下個這麼好玩的迂腐小書生,蕭然心裏自是高興的,一路走來,他不時逗著歐雲飛,讓他管自己叫大哥,可這家夥最多肯叫個蕭兄。
“蕭兄,你我剛結識,互相並不了解,何來義結金蘭一說呢!”歐雲飛開始有點後悔答應跟著蕭然回家了,這家夥一路聒噪的讓人受不了了,還硬逼著自己叫他大哥,才剛認識半天不到,父親在世時教導過自己,君子之交淡如水。歐雲飛尚暗自咬文嚼字,吐槽蕭然的時候,蕭然已經搭著他肩膀,半個身子差不多都要掛他身上了,歐雲飛翻了翻白眼,認命的拖著蕭然一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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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接近魚牙村,蕭然內心越覺得不安,突然,他收起玩笑的嘴臉,拉著歐雲飛閃躲在一塊巨石的背後,歐雲飛剛準備叫嚷,卻被蕭然死死的捂住嘴巴,歐雲飛也意識到出什麼情況了,用眼神示意蕭然放開手,自己不會叫的,蕭然捂著歐雲飛嘴的手慢慢放開,但眼神卻死死的盯著五百米開外的一支隊伍,距離有些遠,又有巨石遮擋,看不太清楚,但卻能聽見他們嘰裏呱啦的說著日本話,鬼子!蕭然心頭大驚,那個方向----魚牙村!
等那支隊伍離開蕭然的視線走遠後,蕭然從巨石後閃出,飛快的拔起腳步向魚牙村走去,歐雲飛緊步跟上,看著蕭然的神情,他內心突然湧上一股有點熟悉有點忐忑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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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夜晚的魚牙村,火光衝天,一片死寂,隻有逃過一劫的狗娃撕心裂肺的汪汪叫著,似乎想喚醒往日的熱鬧。但回答它的隻有被烈火燃燒的木質房屋門框的吱嘎聲,還有那滿地的血跡和四零八落的屍體。
張嬸,明明早上離開村子的時候,她還在院子裏曬著被子,笑著讓蕭然進屋吃野菜饃饃來著。。。。
福伯,昨天晚上還在曬穀場的空地上抽著煙袋下著象棋。。。。
還有小豆子,虎子,三妮,富貴,早上還抱著他胳膊,一口一個然哥哥的,讓他帶他們去鎮上玩的。。。
可現在。。。。
他們都靜靜的躺在地上,滿身血跡,一點生的跡象都不複存在了。
蕭然衝進村落,看著眼前的慘狀,他傻了,愣在原地,火光映射出他眼中的點點淚光,剛才那隊鬼子就是從魚牙村出來的,掃蕩完財物後開始殺人,蕭然眼前似乎看見了這場屠殺的場景,大顆的眼淚奪眶而出,一雙拳頭握得緊緊的。
父親!母親!來不及悲傷,蕭然心中愈發的忐忑和害怕,他向家的方向狂奔而去,歐雲飛卻傻傻的愣在原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不久前,他剛經曆過這種慘烈的場麵,眼淚汩汩的湧出,他似乎感覺身體裏所有的力氣都被抽光了,他跌跪在原地,愣愣的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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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漆刷成的大門此刻大敞著,原本年久快要掉色的大門卻被鮮血染得通紅,大壯哥手拿大刀趴伏在門檻之上,背上一個大大的血窟窿,正往外溢著血液。。。。
還有東芝姐,母親自小收養的孤女,想著是長大能做兒媳最好,做不成那就做個養女也是可以的,但東芝姐卻以丫鬟自居,盡心的服侍著母親,此刻她衣不蔽體的仰麵躺在冰冷的地上,不甘屈辱的瞪大雙眼,身下一片狼藉和血跡,腹部還插著一把鋼刀。。。。蕭然捂臉抹了一把眼淚,將自己的外衣脫下,撇過眼遮住了東芝裸露的私處,用手摸索著合上了那雙本來光彩奪目的眼睛。
蕭然不敢再往裏走,他怕看見不想看見的那幕,內院就是父親母親的房間,但不敢走也是控製不住的緩慢的挪動著腳步,冬夜的風夾雜著血腥氣一股腦的衝進蕭然的鼻腔內,他渾身顫抖著。。。
內院一片死寂,蕭然拖著腳步慢慢走近,他瞥見荷花池旁趴伏的大勇哥,被手榴彈炸斷雙手雙腿的二牛哥,明明早上出門的時候,他們還給自己打掩護,拖著父親讓他好出門的,我該死啊,我為什麼要去鎮上,蕭然懊惱的捶著自己的腦袋,想叫卻一點聲音發不出。
父親就躺在台階那,渾身被鮮血浸濕了,蕭然爬行到父親的身邊,嘴裏喃喃的說著自己該死,可早上還在跟他說教的父親卻再也不回應他了。蕭然往內室走去,母親仰臥在榻上,臉被棉被死死捂住,未著寸縷,蕭然再也壓製不住體內的悲憤,悲號的衝到母親身邊,手忙腳亂的用旁邊的棉被蓋住母親的身體,顫抖的掀開蒙在母親臉上的棉被,他無助的像孩子一樣,死死的抱著母親哭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