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夜雨在清晨時分停了,朝陽撕破雲層散落在城市的角落,融入城中,道路兩邊的桐樹也舒展著枝葉,在晨曦中曼舞。整座宅院偶有蟲鳴聲傳來,剛三兩聲便戛然而止,繼而,鳥鳴聲起,依稀還能聽見鳥兒扇動翅膀的“唰唰”聲,小徑依舊是雨落後的潮濕,樹梢上還有幾滴沒來得及落下的雨滴。
蕭然很久沒這麼熟睡過了,這些時日的擔憂、緊張、焦慮、籌謀,也在這香甜的一夢中盡數撫平。微微睜開眼睛,便有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柔和的滑入他的眼底,伸展手臂,指尖卻觸及到另一處的溫度,頓時,睡意全無,從床上彈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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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在花樓被蕭然帶回家後,成諾總是有意無意的避開他,生怕自己再讓蕭然生了嫌厭之心,也讓下人收拾了旁邊的房間,自己住了進去。
但終究是不踏實的,成諾自己也沒想到會對一個人依賴到如此地步,也許是以前隻在黑暗中爬行,努力也隻為了活下去,從沒想過會有光亮和希望吧!
半夜依舊被噩夢驚醒,他躡手躡腳的推開蕭然的房門,在床邊坐下,漸漸的,心安下來了,眼皮一陣沉過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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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然又好笑又好氣的看著腦袋趴在床沿上的成諾,這小子鬧哪出啊,嚇死人不償命嗎?蕭然忍不住拍了拍成諾的腦袋,輕聲叫道:“小諾。。。”
成諾睡眼惺忪的揉了揉腦袋,正撞見蕭然探究的眼神,心下一慌,就準備起身,可是這別扭的姿勢趴了一夜,腰上半分力氣都沒有了,哎喲一聲又跌坐在床邊,有些不好意思的望向蕭然。
蕭然被成諾這一係列動作逗的驚呆了,他哈哈大笑道:“小諾,你在幹嘛啊?!”
成諾扶著床沿站起身後,呐呐的道:“大哥,我。。。沒幹嘛!”他都不知道咋說,說啥?說自己半夜不敢睡,所以跑過來找安全感了?還是說,碰巧路過,困了,在這睡了一覺?
蕭然此時也起身下了床榻,邊換衣服邊說:“怎麼?又做噩夢了?”看著成諾那副模樣,蕭然了然於胸的,到底還是孩子,臉上也是藏不住事的。
成諾走到桌前倒了杯水遞給蕭然,也沒答話,就默默點了點頭。
“那待會讓管家還是在我房間給你安置張床,省得你又半夜跑過來嚇我!”蕭然打趣道。
成諾臉漲得通紅,他揉揉發酸的胳膊,道:“大哥,這些日子讓你操心了!對不起!”
看著成諾一臉窘迫的神情,蕭然也是想逗逗他:“是啊,夠操心的了!小諾,你也夠狠啊,17個鬼子,厲害!”
成諾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下次不會了!大哥你別生我氣了行嗎?”
蕭然將外衣套上,轉過身:“你殺鬼子沒錯,但怎麼殺以後你必須聽我的,你這次太冒險,連累的不僅是我,更有可能是全嘉興城的無辜百姓,我不希望有下次!”
看著成諾低頭不敢答話,蕭然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翻篇了,去換身衣服,我們今天出去吃早飯,順便看看外麵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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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餛飩攤,爐火正旺,再怎樣的光景,老百姓也得活著,活著便是希望,市井街邊,倒也還算是熱鬧,路過的也偶爾有人光顧,老板跑前跑後的忙碌著,熱騰騰鮮美的餛飩劃過舌尖時,也能讓人們暫時忘記被占領中的茫然和恐懼吧!
熱的一口湯下肚,蕭然覺得五髒六腑都暖和起來,抬頭向對麵望了一眼,低聲對身邊的成諾說道:“對麵就是吳添名下最大的一個碼頭,自打他死後,雖說日本人暫時接管了,但終究是服不了眾的,吳添原來的手下也是分成了幾派,天天爭來爭去。”
成諾隨著蕭然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見碼頭上幾撥人推推搡搡,但礙於旁邊站崗的日本兵,倒也沒敢動手,他收起目光:“大哥,你是想要這碼頭嗎?”
蕭然愣了一下,成諾這口氣他聽的有點怕,趕緊說道:“你不準莽撞啊,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吳添剛死沒多久,我們急切接收碼頭,崗村寧肯定是要起疑的,得想個辦法讓這件事變得順理成章。”蕭然是真怕這臭小子一個衝動,去搶了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