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興城近日陰雨綿綿,整座城都籠罩著一層焦躁、不安,各大商鋪、碼頭停工停產,可老百姓不懂啊,他們得吃飯,得生存,咒罵商戶的同時也在咒罵這不公的世道。
“你們行行好,賣點米吧!都快活不下去了!”人群中有懇求的,有咒罵的,有埋怨的,大清早排隊到中午,米鋪的門還是沒開,有些脾氣暴躁的已經忍不住開始捶砸店門了。
店鋪的側門打開,走出一個看似掌櫃模樣的中年男人,他無奈的說道:“各位鄉親,不是我不想賣,我也沒有啊,日本人現在政策都卡到咽喉了,我賣那點錢,還抵不上一次上繳的費用,我也一大家子,也要活啊!”
聞言,人群中有感同身受偷偷抹淚的,有不管不顧就要往裏衝的,很快,就像一種連鎖效應般,城中各處的商鋪門前幾乎都是這樣的場景,衝突也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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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這樣做,百姓也是遭了罪了。”不遠處街角一輛黑色轎車中,歐雲飛對蕭然說道。
蕭然沒有立即應聲,看了看車外的情景,歎了一口氣,道:“雲飛,亂世中,誰又不是在遭罪呢?如今隻有這步險招,苦了他們,日後自當要補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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崗村寧辦公室的電話都快被打爆了,分派在各個崗哨的軍官都在詢問,是否要采取壓製手段,嘉興城現在就像一鍋煮沸的開水,稍不注意,都會被淋的一身泡。
壓製?怎麼壓製?是勸還是殺?日本人去勸中國人不要在中國人的地盤上鬧事?還是殺光嘉興城所有的人?根本問題在於嘉興城眾多商會旗下的商鋪、碼頭同時停工停產,所有的日常吃食、用品都無法及時補給,換誰不鬧呢?
可是,這同時采取的罷工行為究竟是誰在幕後主導的呢?崗村寧現在一肚子的火沒地方發泄,堵在心口,原本以為略微施壓,將各家商會的雜費提高,日日騷擾檢查,能在短時間內逼迫那些商戶讚成偽軍入駐的計劃,可誰知道這群平日看起來軟弱的中國人會選擇這種類比自戕的行為來反抗,這絕不是偶然的。
崗村寧略微冷靜後,先壓下了心頭的疑慮,殺肯定是不行的,除非你殺光每一個要吃飯的人,現在隻有軟硬兼施,釜底抽薪,這個時候是中國人自己的內部矛盾,出動自己手下去壓製非但緩和不了局勢,還有可能火上澆油,真正臣服的中國人有幾個?無非是忌憚皇軍手中的槍、炮,但真到了不管不顧的時候,中國人也是很可怕的,和中國人打了多年交道的崗村寧深知這點,在巨大危機的麵前,中國人的凝聚力是不容小覷的。
現在的辦法隻有讓中國人自己去解決,坐山觀虎鬥才是上策。
而在背後策劃這一係列罷工行為的人又是誰呢?崗村寧的腦海中沒來由的浮現出一個身影,論身份,他是嘉興城眾商會之首,論聲望,在嘉興城內更是一呼百應,難道真是他在背後搞的鬼?
“立刻讓雷剛和莫易堂來見我!”崗村寧命令道。
話音未落,衛兵報告雷剛求見,崗村寧心下一愣,雷剛此人除了日偽重大聯合行動會議會到場,平日裏很少會來他這裏,說實話,對於雷剛這個偽軍司令,崗村寧並不是很滿意,他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卑躬屈膝,但你要挑錯,又完全挑不出,無論是什麼行動,安排下去的事情都做的天衣無縫。對此人,崗村寧的態度一直是不棄用不重用,現在主動找上門的雷剛倒是讓他有些吃驚。
雷剛已經在衛兵的引導下走進崗村寧的辦公室,一進屋,就如嚎喪般的叫道:“崗村先生,我這司令一職您還是撤了去吧!我實在有愧閣下的栽培啊!”
這嗚嗷一嗓子給崗村寧整不會了,愣了半晌才開口問道:“雷桑,你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雷剛抹了一把臉,抬起頭反問道:“崗村先生,您還不知道外麵發生多大的事情了嗎?所有商會旗下的店鋪都閉門歇業,老百姓都快把嘉興城街道的石板路踩塌了啊!”雷剛大驚小怪的嗷嗷敘述著。
崗村寧一臉鄙夷的看著雷剛,身居要職,就這點膽量和眼前這手足無措的表現嗎?
雷剛見崗村寧不答話,繼續說道:“為了給皇軍分憂,我覺得我應該站出來麵對這件事情,但是。。唉!不說了,誰讓我雷剛得罪過那麼多人呢?”
崗村寧此時才算完全緩過神,嘴角勉強扯起一絲笑容,對雷剛言道:“雷桑,你對皇軍的忠心我絲毫不質疑,但不知你遇到什麼麻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