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啷!”吳大誌手腕一麻,大刀落地,不禁驚怒:“官府拿人,何人造次?”蒙頭蒙臉的十餘個黑衣人,不言不語,揮著刀劍就是一通殺,隻聽得幾聲鈍器刺入皮肉的聲響,林中陷入一片沉寂。“潮兒,停下。”仲老感覺到身後的危險已除,立刻叫停奔跑的仲潮。他們是跑不掉的,來人救了他們,但或許是另一波想要利用他們的人進行了攔截,總之,需要見機行事。
吳大誌嚇得話都說不出了,還有一線生機的幾名兵士手中的兵器發出陣陣響動,顯然手不穩,哆嗦不停。不妨一聲嗤笑,“慫包!老子給你們一盞茶時間,趕緊滾!否則,哼哼!”“當啷”“當啷”……兵器落地聲此起彼伏,兵士繳械,吳大誌亦被兩名兵士架起,沒命奔逃。還是同一個聲音,“仲老,吾等來遲,望勿責怪!”十餘人齊齊抱拳,唬得仲老連忙從仲潮背上滑下,回以一禮,“感謝搭救!不知各位壯士是……”
“行哥,是你們嗎?”卻是破廟處奔跑過來的幾人,“那幫畜生,京郊亦敢行凶滅口,可惡至極!幸虧你們來得及時,否則,否則……唉!”說話的是一路暗中護送仲家父子的林屏風,慕海近侍之一。見仲氏父子並無大礙,他才放下心來,正式與林中十餘人見禮。來人正是蕭一飛座下四大家將蕭遠、蕭山、蕭義、蕭勇,蘇清麾下得力小將蘇行、蘇致、蘇高、蘇幽,以及無名門下幾名暗衛。幾人奉命於京郊接應林屏風一行,不想來得如此正好,皆感慶幸。當下,彼此見禮過,按計劃安頓仲氏父子換裝易容進京。
一邊是刀光劍影,一邊亦是暗潮洶湧。雁鳴穀的夜,深沉得嚇人,玉琉洺命人布置了冰湖附近的一片空地,明紙金燭的宮燈照亮下,硬是給夜色添了抹柔和。聞人樂遙等人來時,鬱芹正指揮著丫鬟葉子、廚娘林婆子張羅肉菜瓜果的擺放,燒烤架占了一邊,林婆子提前燉煮好的飯菜已分盤放置在矮幾上,雙耳掛珠的玉斛,飛鳥入林紋的玉樽。這些,瞧在聞人樂遙眼中是新巧別致,張文彪看來卻十分嫌棄,“誰要這個?換海碗來。”鬱芹瞥他一眼,大老粗沒情調,“對不住張將軍,我們穀裏沒有那麼糙的東西。”張文彪虎目一瞪,鬱芹忍不住瑟縮著退後兩步,不情願地對林婆子說:“拿個瓷碗給張將軍。”
張文彪見那瓷碗也小巧,歎口氣,“難不成你家玉穀主日常都是用此類餐具?吃個飯、喝個酒豈不急死人?”鬱芹按捺住心中的不滿與鄙夷,命葉子叫喚兩三名親衛前來陪客,自己扭身去到玉琉洺身邊服侍了。聞人樂遙本是要換了緊身皮衣,打算入水撈魚,瞧見這一幕,便走到張文彪身邊,低聲道:“三師兄,我們遠來是客。酒呢,喝點意思意思就好了,回去暢飲沒人攔您。”張文彪揉揉她腦袋瓜,“師兄省得,不過是過過嘴癮。”兩人都是一笑,便將此事揭過。聞人樂遙自行去至暗處換衣入水,玉琉洺早已瞧見,找個由頭離開,悄悄站在那處等她。他沒留心遠處一雙美眸正看過來,麵目漸漸猙獰。片刻後,她悄然返回燭光映照之處,將手中玉壺放置在一張矮幾上,唇邊一絲不易察覺地陰笑一閃而過。
另一邊,連雲天粘著張文彪,請教戟的使用,“張兄,戟的橫刃如何用呢?我覺得它有點多餘呢。”“我的寶貝戟,直刃可刺,有矛之功;橫刃可勾、可啄,兼具戈之效。你還覺得它多餘嗎?哼哼!”先不說戟的戰鬥力,就衝張文彪吹胡子瞪眼地“哼”這兩聲,連雲天就不敢再行詆毀了,他嘻嘻訕笑,“如此絕妙的兵器,可否請張將軍演練一二,讓我等開開眼?”張文彪揚頭飲下一杯酒,“等收複雁北之時,叫你開眼。”連雲天當然知道他說的不是北境,而是承天之地。他忍不住喉頭滾動,訥訥地道:“本身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倒也不必如此大動幹戈,不必,不必。”
張文彪斜睨過來,“怎麼,你是那邊過來的?”連雲天在這蕭瑟的夜瑟瑟發抖,“這酒,酒不錯哈,張將軍俠膽仁心,在下佩服,敬,敬您一杯!”張文彪根本沒將眼前的弱雞放在眼裏,但見他敬畏之色,便也沒了追究之意,當下兩人便先喝了起來。愁煞本是奔著燒烤的野味來的,沒想到被抓了壯丁,當起了夥夫,邊烤邊嘟嘟囔囔地罵幾人虐待神醫。暗處,水聲嘩啦,聞人樂遙如魚般竄了出來,懷中抱著一條碩大的虹鱒。看到玉琉洺站在岸邊,便猜他是怕自己這個客人出事,特意來守著,心裏熨帖,遂開心地道:“玉琉洺,你的湖裏寶貝不少哦!走,去吃生魚片,若不夠,我再來撈,你可不興阻攔哈!”
阿同上前接過魚,眼睛亮晶晶地直視著聞人樂遙,對她豎起大拇指,“郡主,厲害!”隨即拿魚下去處理。玉琉洺雙目含笑,“你當真不冷嗎?”“夜裏秋涼,還是有點冷的。稍等我一下,轉過身去。”聞人樂遙見他聽話的背對了自己,忙換了衣服,然後運功散去身上的水汽,“可以了,走吧。”玉琉洺轉身走到她身側,依舊含笑,隻是壓低了聲音,“阿遙,你有沒有覺得冰湖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