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原因是,這個女人受了重傷,而且還懷著孩子。左手臂被齊根斬斷了,簡單的包紮沒能止住流血,右小腿處違和的扭曲著,應該是骨折了。這是兩處最嚴重的傷,其他大大小小的傷口不計其數。
女人無力的倚在垃圾堆裏,有一種淒厲的唯美感。
說實話,顧永遠被震撼了。心中的一根琴弦被手指輕輕的撥動了一下,震驚靈魂的琴音如漣漪般一圈又一圈的回蕩在胸間。
顧永遠無法想象,就這樣一個重傷的女人剛才還拿著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真的不敢相信,忍著如此嚴重的傷,她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大多的忍耐力才能辦到。
顧永遠肯定自己是做不到的。
同時,顧永遠有憤怒了。是誰,能這麼狠心的對待一個孕婦。
有那麼一瞬間,顧永遠想女人威脅自己的原因,可能也隻是想自保而已。
“你,你沒事吧?需要幫忙嗎?”過了半晌,顧永遠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人都是這樣的,一旦發現對方比自己弱小時,就會忍不住動惻隱之心。當然,這隻是顧永遠單方麵的認為。就算席蒙受了傷,想殺顧永遠還是有這個能力的。
席蒙一動不動的閉著眼睛,傷口上的血滴滴噠噠的落下,染紅了一片垃圾。這樣個模樣,就像是已經死了一樣。
顧永遠有點害怕,也不知是怕對方真的死了還是怕對方又站起來要殺自己。
席蒙聽到說話聲,睜開眼看向麵前的人,她不懂這男人在那裏扭捏什麼。
也許是知道自己沒救了,席蒙開始想很多事情,但她並不畏懼即將到來的死亡。
也許是因為無時無刻都在麵對著死亡,所以當死亡真正來臨時,席蒙並不覺得多麼可怕。
但是,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不甘心。肚子裏的孩子才8個月,再過不久,孩子就可以出生了。
麵前的男人是無害的,這樣很好,又很不好。試想,把孩子托付給這樣一個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的人,如何才能放心。
席蒙臉上再次浮上自嘲的笑,都到這份上了,也由不得自己挑剔了。老天把這人送到自己麵前,這就是命。沒送一個連嬰兒都吃的餓死鬼,已經不錯了。
“你不是這裏的人吧?”席蒙說。
“嗯,嗯~我也不知道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的……請問這裏是哪裏?”顧永遠把自己的經曆說了一遍,問道。
“這裏是流星街,被神遺棄的地方。”席蒙真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難過,這麼一個隨隨便便把類似秘密的事說出口的人……
“被神遺棄的地方麼……還一點都沒形容錯……”顧永遠看著無數垃圾喃喃道。
“你叫什麼名字?”
“顧,顧永遠,你呢?”
“我叫席蒙。”自從有了名字之後,也沒真正告訴過多少人,席蒙又說:“見到你很高興,顧永遠。”
顧永遠心裏汗如雨下,高興什麼的稍後再說吧。傷得這麼重,送到醫院隻要止血就沒什麼大問題了。可試想一下在和垃圾堆裏打120——別開玩笑了。
顧永遠說:“你們這裏有什麼醫療設施嗎?告訴我,我去幫你找人來幫忙。”
席蒙睜著眼盯著顧永遠,衡量著對方話裏的真實性。發現對方是真心的,席蒙忍不住又想笑,偏偏在自己快死的時候,還遇上一個‘好人’!
“你要記住,在流星街,最危險的就是人。”席蒙說。
顧永遠一愣,雖然無法深刻的理解,但還是點了點頭,追問道:“那怎麼辦?你的傷口不止血,會失血過多的。”
失血過多之後呢?
答案是:會死。
席蒙搖搖頭,“這裏沒有什麼醫護人員,至於我,已經沒救了。”
“隻要止了血,就沒事了!”顧永遠固執的脫下自己上身的T恤衫。走到席蒙的身邊,想要用衣服把傷口包住來幫助止血。
“痛的話,你就叫出來,我會盡量輕一點的。”顧永遠說。
“痛是什麼樣的,我早就忘記了。”不,或者應該說早就習慣了。
“……”顧永遠實在不知道自己說什麼能安慰對方,其實他心裏也知道,就算止了血,沒有吃的,沒有水,環境這麼差,傷口感染……活下來的幾率很小。
顧永遠從來沒有如此直接的麵對死亡,無從下手的感覺讓他覺得很憋屈。
席蒙推開顧永遠,說:“不用包了,時間不多了。如果你真想幫我的話,我想讓你幫我一件事。”
“你說,隻要我能辦得到我一定全力以赴。”顧永遠莫名的有了使命感。
席蒙撫上自己的肚子,眼底仿佛都溫柔了不少,“我想拜托你幫我照顧下孩子,5歲,不,照顧到3歲就好。”
顧永遠瞪大眼睛,嚇的口吃,“你,你,你要生了?”
“怎麼會,才八個月……”
顧永遠鬆了口氣,這種時候去哪裏找接生的人啊。但聽到席蒙的下一句後,顧永遠渾身的寒毛以及雞皮疙瘩全部泛了出來。
席蒙說:“我等會會取出孩子,這個是孩子父親的信物。如果你碰到他了,就把孩子交給他。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永遠也不要去找他……”
顧永遠茫然的接過席蒙遞來的東西,是一塊水藍色的石頭,棱棱角角的很不規則。他的腦海裏還回蕩著席蒙的話,取出孩子?怎麼取出?破腹產?怎麼破腹產?醫生呢?無菌室呢?手術刀呢?
席蒙斷斷續續的說了很多在流星街需要注意的事,以及教顧永遠怎麼活下去。邊說邊拿出了個礦泉水瓶,放在了自己斷了的左臂下接了滿滿一瓶的鮮血。
席蒙把礦泉水瓶遞給顧永遠,說:“上麵我封了念,一個月之內血不會凝固。”
顧永遠機械的接到手裏,還能感覺到血液的溫熱。然後,顧永遠就瞪大著眼睛看著席蒙剖腹取子,傻了一樣眼睛也不敢眨。沉默的接過孩子,沉默的看著女人慢慢死去。
顧永遠無法形容自己內心的感覺,各種感覺在心裏翻江倒海的,衝擊得顧永遠快要窒息了。在這一刻,生命如此脆弱,又如此堅強。
許久後,孩子細弱的哭聲喚回了失神的顧永遠。
看著懷裏的小生命,顧永遠有種想哭的衝動。忍著眼熱鼻酸的感覺,顧永遠一點點用自己的衣服給孩子擦幹淨然後包起來抱在懷裏。
孩子的母親已經給他取好了名字,如果沒聽錯的話,應該是:庫洛洛??魯西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