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廿八,五行屬水,為海中金。宜嫁娶,利合巹,利安床,利納采,利祭祀,利祈福。
倚霜不安地拽了拽身上橘色的交領百合衫,鬢邊的玳瑁流蘇步搖輕輕搖晃,愈發顯得她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鹿。
這一個多月來她隻著素色釵裙,猛地換上如此鮮亮的顏色,多少還是有些不適應的。
她默默想著。
——李頃垣那個小混蛋,收了她一個月的信,怎得既不入夢,也沒給她留下隻言片語?
今日殿下的婚儀結束了,就寫信去將他罵個狗血淋頭!
【皊寶,她看上去真的好落寞啊……】疏月有些不忍,【真的要一直瞞著她嗎?】
韻皊看著光幕上消瘦了一圈的倚霜,也歎道:【沒辦法,她是李頃垣的“未亡人”,現在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呢……】
一個不小心,被柳家那邊察覺不對,就糟糕了。
疏月也明白這個理:【隻是可憐她了。這一個多月深居簡出,穿白茹素,看來她心裏也覺得李頃垣是出了事的吧。】
韻皊溫聲勸慰:【無礙。那些書信我早就從她差人去宮外燒的時候都截了下來,一封不落。】
也幸好宮裏非祭祀之日不允許燒紙,否則這些承載著密密麻麻思念的書信怕是根本留不到現在。
疏月點頭:【謝晟那邊看樣子是布置好了,雷統領的家兵也易容混在了城防軍裏。】
【楊家軍呢?】
【已分別從坴郡、奉州偷渡過定江與永翰河,分批入城,不過之後就找不到了。】
韻皊頷首:【嗯,知曉了,或許是偷天換日,代替了原本的平民百姓。】
她意味深長地笑笑。
【有錢能使鬼推磨。】
剛好寫話本掙到了不少黃白之物,等今日的好戲結束,就將一半交到國庫,順便從謝晟的私庫裏薅一點上等羊毛出來。
韻皊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劈裏啪啦”直響,算盤珠子都崩了疏月一臉。
另一邊剛出紫宸殿的謝晟忽然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劉福祿一驚。
大喜之日,可不興禦體有恙啊!
思及此,忙點頭哈腰道:“陛下聖體康安。老奴雖目不識丁,隻有些粗淺見識,但依著奴才說啊,這是懿華殿下念著您呢!”
謝晟眯著眼,滿意地摸著下巴,口中卻不饒人:“你這老貨,慣會說好聽話!”
“奴才可不敢有半句虛言!”劉福祿知道謝晟沒生氣,忙湊過去繼續道,“民間常言‘一想二罵三念叨’,陛下一連多個,想必長公主殿下可是想您得緊啊!”
劉福祿將謝晟捧得眉眼彎彎,直接給疏月看笑了。
——她是念叨你嗎?她那是念叨你的私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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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準備好了嗎?”柳太傅關上書房的門,聲音略帶幾分疑慮,“謝晟小兒忽然將長公主的婚儀改到宮內,可是發現了什麼?”
喬裝改扮的石允彥從陰影處走出,冷笑道:“發現?嗬,他可發現不了。再者說,改到宮裏,我們的計劃不是更好實施嗎?”
“可是——”
石允彥打斷他:“柳太傅。”他聲音冷厲,仿佛淬了冰,“搞清楚你的位置。”
柳太傅一口氣哽在喉嚨口,上不去也下不來。
“我與你,到底誰才是主子?”石允彥陰鷙的聲音讓柳太傅不由打了個寒戰。
柳太傅連忙跪下叩首:“大人息怒!是老夫一時失言——”
石允彥冷哼一聲:“再有下次,你密室裏那台金絲楠木棺材,怕是要提早派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