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著灌鉛的雙腿奔波在危重病房(PICU),劉娜這一夜工作,不停地忙於收治患兒,搶救病號。僅合眼休息了不足兩個鍾頭,睡著的那段時間也是神經緊繃,護士一叫,頓時清醒。
今日下夜班,也正是科室換班的時候。所謂換班,是低年資醫生最最熟悉的流程。如今規範化醫師培訓開展以來,這項在各個科室的輪轉任務則上升到政治項目,更加規範和嚴格:剛剛進入臨床的年輕醫師將在醫院係統內進行科室輪轉,每隔2-4個月換一個新的科室,期間要求他們必須能夠在專業科室獨立值班,並嚴格學會、掌握各個科室的基本診療常規、操作和治療方案;另外,每每在一個科室完成臨床學習和工作後還必須要通過出科考試,方可過關。整個輪轉時限順利的話為2-3年,考試不通過將延期,再不合格者隻能被淘汰。這一方案對於引導他們正確的臨床思維有極大益處,然而極低的工資和繁重的工作卻也對他們的工作和生活帶來強大的壓力。
夜交班結束後,劉娜馬不停蹄地趕到三樓消化內科病房開始跟隨副主任查房。
此刻,一群住院醫生、進修醫師,另加研究生聚精會神地圍在副主任身後彙報病史,小心謹慎地聽從治療方案和醫囑更改。劉娜這會兒竟像打了雞血一般,精神百倍,甚至比休息了一天一夜還有力氣,隻是雙腿格外沉重。
“你是這一床的家屬,是不是?”副主任一貫講話平和,這會兒聲調竟高漲起來。
家屬端著手機,抬頭回複一句,“是。”
“聽說你們已經住了三天啦,但是我們的住院醫生一直沒見到孩子。”
“病房吵,我們孩子睡不著覺。”
“不過,三天來,好像也沒見著你們家屬的麵。”
家屬立時來了些許情緒,“我們每天都來一趟!”
“孩子呢!”副主任的臉色變得鐵青。
家屬簡短地回了句,“我過來聽也一樣!”
副主任丟下病曆夾,走到他跟前,“我看過病曆,上麵寫你的職業是大學教師。你作為老師,同學們都不來教室上課,隻帶錄音機,你會覺得非常滿意,對吧!但是,我們現在是給你們看病!見不到孩子讓我們怎樣治病!”
“孩子隻是做幾項檢查,排到隊了,我們就過來。”
“排到隊,你們不在這裏,任誰敢為你們排隊!另外,我們看病不是僅依靠機器,所有設備隻是輔助我們做出更正確的診斷!”副主任當真上了脾氣,“我還要告訴你,今天我爸爸此刻正在仁濟醫院做手術,而我作為他的孩子,卻隻能在這裏查房!我是不是可以丟下病房不管!”
那位患兒家屬被副主任教訓一通,拿起皮包氣匆匆地離開了醫院,直到快中午才帶著孩子趕來病房。
時間很快到了下午一點鍾,病房裏所有人員依舊井然有序地工作中。今日出入院的患兒尤其多,往日忙裏偷閑,醫生、護士們還有空說笑幾句。這會兒醫生辦公室兼護士站裏竟隻剩下了腳步聲和電腦上打字的聲響。
說也奇怪,這段時日好像是趕上了“多事之秋”。
劉娜剛剛做完腰穿從操作室裏出來,就聽到對麵的神經科病區傳出雜亂的聲響。
“有人打架!”
正在這時,又有一個父親慌慌張張地衝進病房,“大夫!大夫!救救孩子!”
看到這位父親懷中四肢抖動的孩子,劉娜和主治醫生趕緊帶著他們跑到病房內的急救室,這名孩子應該是驚厥發作。幾名訓練有素的護士沒等醫生下達醫囑已經為孩子輸上氧氣,隨後依據醫囑推上安定。用藥後不到三分鍾孩子便完全緩解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