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彥又閉上眼，苦澀地牽扯了一下嘴角。
“夏夏都要結婚了，”他手背擋在眼睛上，“感覺去接她放學的事還發生在昨天一樣。”
季霖把喝醉的人扶了起來，“以前也沒見你那麼念舊。”他把解酒湯放到他嘴邊，陳嘉彥張眼，看了眼，自己接過小碗喝了起來。
“嗯，以前不喜歡念舊。”
擁有的時候怎麼會念舊呢？
“得了，喝完回床上睡！”季霖接過空碗放在桌上，架著陳嘉彥就要起身。
“季霖，”陳嘉彥忽然叫他，“我爸又給我安排聯姻對象了。”
季霖手一頓。
“那不是挺好的嗎？”陳嘉彥是個妥妥的富二代，季霖也是研二的時候才知道的。他本來是在國外上的學，跟家裏人鬧了矛盾就回來了 ，還被凍結了銀行卡。
具體什麼矛盾，季霖不清楚。
“我不想聯姻，”陳嘉彥閉著眼睛說。季霖想安慰他，可沒有立場。
同學嗎？他們連專業都不同！
舍友？兩人基本不回學校住！
朋友更不可能，陳嘉彥就是那種性格，對誰都很好，如果說季霖跟他是朋友，那他跟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好朋友。
“聯姻其實也不錯，你看夏夏，不也是聯姻嗎？”
陳嘉彥艱難地睜開眼，看了他一眼， 苦笑。
“他們之間有感情，”江亦辭喜歡了許知夏那麼多年，“可是我喜歡的不是她。”
季霖怔了怔，陳嘉彥有喜歡的人？
“你喜歡誰？”他都快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
陳嘉彥轉頭，迷迷蒙蒙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我喜歡的人啊——”季霖仿佛聽到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該去心內科看看了，最近心跳老不正常。
“他有喜歡的人。”陳嘉彥苦著臉，低聲說。季霖把人放到床上，幫他脫了外套，就聽到陳嘉彥不清晰的聲音響起。
“季霖，你還喜歡夏夏嗎？”
季霖動作一頓，然後掩飾般拉過被子蓋在他身上，“夏夏是我妹妹，能不喜歡嗎？”
季霖拉上門出去了。
黑暗的空間裏，陳嘉彥緩緩睜開眼睛，凝視著虛空中的一點，然後，慢慢把垂下的唇角拉平，為難地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你的情況不是很樂觀。”心理谘詢室裏，陳嘉彥麵無表情，他對麵的心理谘詢師同樣麵色凝重。
“你要正視自己的性取向，愛不可恥。”
陳嘉彥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心理谘詢室的，隻記得，出門，抬頭，看到季霖時他的大腦宕機了。
“你……”
“因為這個，跟你爸吵架了？”醫院樓下的小花園裏，季霖和陳嘉彥手裏都拿著一聽啤酒。
“嗯，”陳嘉彥手握著啤酒瓶子，目光沒有焦距地看著前方，“我不喜歡女生。”
22歲的時候，陳父給陳嘉彥安排了第一任聯姻對象，陳嘉彥也配合著去和女孩相處了。
無奈，他對人這種生物提不起興趣。
陳父卻不在意，把兩人的婚姻提上了日程。婚禮那天，陳嘉彥急匆匆買了一班航班，到了京都。
遇到了他的新舍友。
一個看起來很冷實則很暖的男孩子。
陳嘉彥感覺他身上裝了磁石一般，自己的視線總會無端被他吸引，他能放下手機，盯著他看一整天。
季霖長得好看，尤其是那一雙手，又細又長，握手術刀的時候，他寧願自己是躺在病床上的人。
可是陳嘉彥也看得出來，季霖對他的妹妹嗬護有加。
季霖喜歡許知夏，他看得出來。
所以他從沒打擾過他的真實想法，他會在季霖沒空的時候去接許知夏，把那個滿臉憂愁的小姑娘帶得活潑開朗起來。
季霖沒有說話，喝了一口啤酒，喉結輕輕滾動。
“季霖，”陳嘉彥轉過頭，看著他，“要是我再次跟家裏反抗，你能收留我嗎？”
“算了，不能繼續麻煩你了。”陳嘉彥有自己補充，偏過頭笑了起來。。
“好，”季霖突然回答。
陳嘉彥驚訝回頭，錯愕地看著他。
“我可以收留你，如果你不介意過上平民生活的話。”季霖自然提供不了陳家給他的條件。
陳嘉彥笑了起來，“我的性取向是男，你不害怕？”
“沒什麼好怕的，真愛不分性別，也不可恥。”
陳嘉彥握緊了手裏的易拉罐，低頭笑著。季霖猶豫片刻，抬手，覆到他手背上。
“怕不怕我喜歡上你？”陳嘉彥抬頭 看著他。
季霖彎了彎眼眉，“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