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地上鋪滿白雪,山上路有些打滑,哪怕是馬兒都得走得十分小心謹慎,顧綏一手持韁,一手扶著謝青嫵的腰身。
謝青嫵完全沒了力氣,隻能靠在顧綏懷裏,她的意識模糊,卻還是很惜命,虛弱開口問道:“顧綏,會不會有狼啊……”
顧綏垂眸,簡直要被她氣笑了,“剛剛不是還想死嗎?怎麼這會兒又開始害怕了?”
謝青嫵搖搖頭,“不是害怕。”男人的身體很暖,她不自覺的往他懷裏蹭了蹭,繼續道:“是我不想死無全屍。”
感受到懷裏人的小動作,顧綏伸手抱住她,讓她能更好的取暖,然後開玩笑道:“放心,有狼就讓它先吃我。”
“等它吃飽了,自然就不會吃你了。”
謝青嫵知道他在逗自己玩兒,輕笑了一聲,回道:“你人還挺好的。”
“不是你說的嗎?”
“什麼?”
“世子為人至誠至善。”
……
這裏地處偏僻,二人騎著馬走了好一陣才看見村莊,隻是如今天色未亮,世道又不太平,沒有人敢給他們開門,敲了大概十幾戶人家,終於有人開門了。
是個四五十歲的大娘,小心翼翼開了一條門縫,問道:“何事?”
顧綏彎腰行禮,言語急切,“大娘,我們是來長安的貨商,不巧半路遇見了匪徒,與同行的人都走散了,我——”他頓了頓,看向身後的謝青嫵,“我家娘子受了傷,還來了葵水,能否請大娘收留我們一晚?”
大娘順著門縫看去,馬上確實馱著位小娘子,再看看眼前的男人也是一身狼狽,於是心軟道:“進來吧。”
顧綏喜上眉梢,連連道謝,將謝青嫵從馬上抱下來,跟著大娘進了屋內。
他把謝青嫵放在床上,大娘看了一眼謝青嫵的傷口,出去拿了藥膏還有月事袋進來,看向一旁傻站著的顧綏,說道:“還不將你娘子衣裳脫去,我好給她擦藥呀!”
顧綏手足無措,“我……”
他看了看謝青嫵,又看向大娘,扭捏的竟像個未出閣的大姑娘,這般做派與他的外貌比起來,簡直違和極了。
大娘一陣納悶,這小夥子對著自家媳婦究竟害羞個什麼勁兒?
謝青嫵替他解圍,虛弱道:“大娘,我們隻是訂婚,還未曾成親呢。”
大娘這才明了,“那公子便去外麵等著吧。”
顧綏走後,大娘將藥膏塗抹在謝青嫵的後背上,又替她重新包紮好,笑道:“你這夫君倒是可愛。”
“生得也好看,竟有些不像咱們長安城的人。”
謝青嫵笑了笑,“他的母親是外族人。”
謝青嫵曾聽說過,在離國戰敗,盛國取而代之之後,顧綏的父親便常年鎮守在崇陽關,受封崇陽王,是如今盛國唯一的異姓王,顧綏的母親是北狄人,聽說是個孤女,自小被顧綏的祖母養大,笄及後便直接嫁給了崇陽王,二人在塞北共禦外敵,夫妻和睦,琴瑟齊鳴,是對人人羨慕的神仙夫妻。
周大娘家中房間並不多,顧綏與謝青嫵便隻能住到一起,二人一個睡床,一個睡地板。
夜裏,等顧綏睡熟了,謝青嫵悄悄起身,躡手躡腳的拿著盆子去了院子裏。
顧綏聽到腳步聲便睜開了雙眼,其實他壓根就沒睡著,身體又開始隱隱發熱,腦中一團亂麻。
他有些不放心謝青嫵,便跟著起身來到了院子裏,隻見謝青嫵蹲在地上,麵前放著一個盆子,雙手正在身前賣力搓洗著。
隻是如今天冷,她用的又是涼水,身體一直不停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