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卡拉OK(1 / 3)

第二天閑著沒事,文漢回母校轉了轉。

火電廠子弟校在廠家屬區附近,一牆之隔,原先有一書院,據說創建於清光緒年間,因位於鳳山腳下,稱為鳳山書院。書院荒棄多年,野草叢生,苔痕遍布。八十年代初,一位姓徐的校長瞄上了書院,於是打報告請示廠領導。廠領導很支持,跟當地政府協商了一番,以極低的價格買下這塊地。不久,子弟校擴張,圍牆延伸出去,把書院劃為勢力範圍,充作了小學部。文漢的小學時代,就是在那度過的。

時過境遷,漫步其中,但見古樹陰翳,曲徑通幽,文漢恍如隔世。站在一棵老黃桷樹下,抽了兩支煙,他想起數裏之外的張飛廟,一時來了興趣,反正也沒事,於是轉身前往。

張飛廟在鳳山的半山腰上,比鳳山書院還古舊,始建於明英宗時期,又經清康熙和鹹豐時代兩次改建,為區級文物保護單位。廟不大,整個建築依山就勢,有山門、正殿、橫殿、配殿,倒也五髒俱全。山門正麵楹聯刻著“精心壯誌於今為烈,忠肝義膽振古如茲”,橫批“蜀漢正統”,其上直排“桓侯宮”三個大字,雄風烈烈,氣勢不凡。

桓侯就是張飛,文漢敬佩他的忠勇,但也深知這位猛將的致命弱點,很是感慨。正感慨間,一位精瘦如柴卻衣衫幹淨的老人走過來說,這廟由他負責看管並打掃衛生,凡來參觀,得交兩塊錢清潔費。文漢說好,摸出一張五元紙幣遞給他,擺擺手示意不用找了。

老人很開心,說:“小夥子,我帶你轉轉吧。”

“不用了,這地我熟,以前念書的時候常來。不過那時候很破舊,也沒人打掃衛生。”

“你是山腳下……電廠子弟校畢業的學生?”

“對。”

老人說他姓郭,自打政府出錢維修了小廟後,他就住在這裏,兩年了。他說這廟原先四處漏雨,若是不維修,隻怕是早坍了。

“就你一個人?”

“就我一個人。”

文漢深呼吸兩口,笑笑:“這地空氣好,清靜。”

“那是。”

“您老高壽?”

“七十一。”

文漢看看他道:“您老身體蠻硬朗。”

“嗬嗬,鄉下人嘛,常年幹活,身子骨還行。如今守著這廟,我閑不住,沒事在南邊坡上種點菜。”

“那挺好。”

“我一個人也吃不了多少,菜種多了,就挑下山賣給城裏人,多少換幾個零花錢。”

一麵新粉刷的牆上,張飛端坐正中,衣飾鮮明,橫眉怒目。老人說,這像是上月新畫的,原先的殘了。

“畫得不錯。”文漢說:“張飛就是這樣,豹眼獅鼻,霸氣十足。”

郭老漢試探著問:“我有個親戚在附近養蜜蜂,你想買點蜂蜜不?”

“好啊。”

蜂房在南邊山坡上,緊挨著一大片黃燦燦的油菜花地。養蜂人是郭老漢的侄兒和侄媳婦,他倆這會正犯愁呢。郭老漢問咋回事,侄兒說招來馬蜂了,可勁吃他家的蜜蜂。沒辦法,隻得花錢請滅蜂人,滅蜂人接到電話說,半小時內趕到。

侄媳婦心疼得不行,說:“一隻馬蜂一天就能吃掉好幾十隻蜜蜂,還鑽進蜂房偷吃蜂蜜,壞慘了。”

文漢雖不是內行,但也多少明白,馬蜂群體意識特別強,這種情形下絕對不能打,打死幾隻馬蜂根本無濟於事,隻會引來馬蜂群傾巢而出的報複。他細心觀察著,馬蜂大概有二三十隻,個頭明顯比蜜蜂大,身形細長,皮膚鋥亮,黃黑相間的條紋,飛行能力超強,活脫脫一支微型飛虎隊。它們在空中劫住蜜蜂,用長腿緊緊抱住,老虎鉗樣的嘴一下鉗斷蜜蜂的腦袋,然後狂噬其胸腔內的蜂蜜。

十來分鍾後,山道上出現一輛摩托車,正是聞訊趕來的滅蜂人,一老一少的師徒倆。兩人到場後迅速行動,用竹竿挑著一小塊新鮮的豬肉招馬蜂。很快,馬蜂被豬肉的腥氣吸引,嗡嗡撲過來。滅蜂人拿出一張白紙,撕成若幹細長的紙條,每個小紙條上係一細繩,細繩的另一頭繞成小環,輕輕套在正吃肉的馬蜂身上。馬蜂吃得正歡,渾然不覺,吃夠了,抹抹嘴,回巢通知其它家族成員。殊不知,自個身上掛著的小白旗,正給整個家族帶來滅頂之災。

滅蜂人騎上摩托車,慢條斯理地尾隨小白旗,很輕易地摸到了馬蜂的老巢——約莫四百米開外,一個掛在大樹上的足有籃球大小的馬蜂窩。他倆全身披掛,爬上大樹,以煙熏火燎法,一舉消滅了這個龐大的馬蜂家族。

回家後,文漢把一罐正宗的土蜂蜜交給爸媽,繪聲繪色地講起滅蜂人火燒馬蜂窩的事情。

文建國說:“其實馬蜂更多的是吃農林業害蟲,說起來,它也是益蟲,趕盡殺絕是不對的,若是把馬蜂全部消滅,就該鬧蟲災了。”

客廳的電話響了,張淑芳抓起話機喂了一聲:“你哪位?”

話機那頭傳出一個年輕女孩子的聲音:“阿姨,我是文漢的同學趙妮妮。”

張淑芳的語氣一下變得非常客氣,連聲說好,我讓文漢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