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蘇夜闌雖然被皇上指名了要她監國,但實際上看折子商討的事情,她是完全沒有頭緒的。她一個女子,饒是再比尋常人多上那麼幾分見識,始終是養在深閨中的小姐。於是這聽政聽政,幾乎每聽一句都要去看樓子寒的意思,以至於到後來幹脆成了樓子寒一人在聽,蘇夜闌徹底的放手不管。
樓子寒聽著這幫棟梁們動幹戈就洋洋灑灑一大篇先來個高談論闊,說了半柱香也不一定能進入主題,其間還一定會有別的官僚來插嘴,兩人你來我往的再討論爭辯一番,於是導致了樓子寒將將喝完一壺茶,這一件事也沒能說完。
他端起手邊新添的茶喝了一口,眼皮看都不看地說:“既然現在皇上和皇後讓我來處理朝政,你們就把廢話給我收一收。我不管以前你們怎麼做,現在這段時間裏,你們需要按我說的去做!”
“你想要怎麼做?”開口的是韓斐,他也是防樓子寒最深的人。
然而麵對他的戒慮重重和咄咄逼人,樓子寒隻是轉著手中的茶杯,想了想說道:“所有的奏章分類放好,各個負責官員隨時待命解答我的問題。”大臣們大多抱著要讓樓子寒出醜的心思,提上來的奏章千奇百怪五花八門,什麼問題都有,對此樓子寒表示不屑。他三兩下就掌握了大臣們行文的規律,一般情況下隻要掐頭去尾,隻看中間的那一段,就是所謂的主要內容了。但也不過是幾筆就能寫完的東西。至於前麵的歌功頌德和後麵的痛表忠心……樓子寒就當話本子在看。
他大概的瀏覽了十幾份之後,給一旁無聊的蘇夜闌剝了兩隻桔子,一碟綠豆糕,添了杯茶,這才說道:“你們折子裏寫的問題,還是比較符合實情且言簡意賅的。隻不過,以後奏折開頭和結尾那些漂亮話都給我收起來,我不介意你單獨給我寫一份戲折子出來。另外,一旦有災害發生,首先組織當地官員和富紳聯合百姓一起對抗,一層層上報等批下來再去賑災,估計再折回來的消息就是棺材鋪又新進了多少生意了。”樓子寒環顧眾人,大多數都對他的提議不以為然,他也不在乎。“還有,這些折子是哪個部門的都自己認領吧。以後無論是誰,隻要有好主意可以直接跟我說,不用想著要巴結討好誰,也不許給我弄些浮誇的不切實際的提案出來。你浪費我的時間,我不介意去浪費一下你的生命。”
眼見一幹大臣欲言又止憋得跟吃了蒼蠅屎一樣的神情,樓子寒見狀給了個甜棗。“你們都是國之棟梁,該想的是如何做才能為國君分憂,而不是等著指令辦事。你們肩膀上長得,難道是木頭疙瘩,裏麵塞的都是泡了水的棉絮嗎?”
“你休要口出狂言!”四五個大臣已經忍受不了跳出來大吼,“我們為國效力的時候,隻怕你還在外麵不知道做些什麼喪盡天良的勾當!”樓子寒聞言原本淡然的神情一凜,冷厲的氣勢直接把他們還要說的話噎回了肚子裏。
他目光輕掃過:“當然了,如果哪位大臣說自己的能力有限無法解決,我盡可以報告給皇上,讓他換個有能力的來做。沒關係,承認自己不行,這不丟人。”下麵那些人不知道是被氣得還是被嚇得,一個個麵色鐵青倒當真不再反駁了。這些飽讀詩書混到如今官位的,有誰肯承認自己是無能之輩?
“噗”,這時,一直從旁靜靜聽著的蘇夜闌忽然笑出了聲,這讓死寂一般的房間回了幾絲生氣。她看著茫然的眾人,搖搖頭輕笑道:“眾位大臣自詡才學高絕無雙,一向是不大看得上玨王爺的。都說玨王爺是個紈絝荒誕、遊手好閑的王爺。可本宮今日一見,怎麼覺得這形容似乎應當反過來比較恰當呢?”下麵一幹大臣頓時煞白了臉,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隻聽蘇夜闌繼續道:“本宮雖不懂什麼帝王之術,朝廷政事也是一知半解。然而我靜霜國人才濟濟,各位既然能夠站在這裏,就說明了諸位有足夠的能力。既然如此,何必吝嗇?以各位之才能,相信自行處理這些小事簡直是易如反掌。本宮倒是很讚同玨王爺的一句話,你若浪費我的時間,浪費靜霜國的瞬間,我不介意浪費你的生命。即日起,一切政事均交由玨王爺處理,本宮也會從旁聽政。若有任何不滿和疑義,自可當著王爺的麵向本宮提及。記得,你們作為國家棟梁的本分是什麼。”
蘇夜闌這一番不軟不硬的話說完,既顯示了她母儀天下應有的胸懷,又展示了她從容不迫用人不疑的氣度。這一番話下來,加上玨王爺之前有意的示威,一幹重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皆跪地俯首稱臣。
“皇後娘娘聖明,玨王爺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