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右麵的女子掙脫了守衛的鉗製,用力向樓子玹撞去,死死的抱住他。樓子玹被撞得一個趔趄手上的刀也歪了幾分,掙脫不開女子的懷抱,眼底裏殺意洶湧而起,雙手握緊匕首用力衝著她的後心紮去。
“不要!”樓子寒隻覺得腦中一片空白,世界的聲音驟然遠去,眼前隻看得見水色宮裙上泛起的朵朵妖豔之花。那一刻,他看見了她眼底裏留戀和不舍,望向他的目光以及唇瓣中未完的話:“寒哥哥……”
樓子玹滿麵戾氣,甩開身上的她拔出匕首來就要捅死另一個,他原本就沒想過要她們兩個都活下來。然而這一次他落空了,身後玄武趕到,劈手架高他的胳膊衝著心口就是一掌。情況太過突然他隻來得及下殺手,樓子玹一口血噴出來,當場斃命。
三日後,全國行喪。
樓子寒穿著白色的喪服,為前皇後蘇夜闌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喪禮。聽著禮官喋喋不休了幾個時辰,然而卻一個字都沒能落進樓子寒耳朵裏。自那日事變後,他順應天道的成為了靜霜國的皇帝。而前皇後和皇帝於同一日雙雙駕崩,雖然對於樓子玹這個來路不明的人朝中大臣都不承認他應該享用皇帝下葬的禮儀,然而樓子寒說:“畢竟我喊了他二十幾年的哥哥,即使他並非我的血脈至親,可這二十年的情誼並非作假。”隻是他下令,沒有將樓子寒葬於皇家園陵,而是另選了一塊山明水秀的地方。
出喪前一日,樓子寒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太上皇老爹終於又出現了,仍舊是偷偷摸摸的潛入樓子寒的寢宮裏。
樓子寒的情緒很低落,幾乎已經麻痹了無感。他對於老頭子的突然出現顯得很是平靜,他說:“你為什麼從來沒有告訴我真相?你當年若是說了,事情一定不會變成今天的局麵。”
他老爹也是一臉的惋惜,“夜闌的死我也很遺憾,她是個有情有義的烈性女子。隻是兒子,就算當年我把真相告訴你,你會相信嗎?你當年一心想著他,事事都以他為優先,連夜闌你都可以讓,我就算說了真相,你會信嗎?”
樓子寒默然,老頭子說得對,當年即使是說出了真相,他也會以為是老頭子為了讓他繼任而編造出的謊言。
老頭說:“何況這些年那小子做得不賴,他得到他要的,你雖然日子苦了點兒,可過得為所欲為。很好了。其實做父母的,本就是希望孩子們過得好,過得幸福,就夠了。隻是沒想到,他心裏麵竟一直有個心魔。上一次我偷偷回來,就是為了能夠化解他的心魔,可是沒想到……”
樓子寒一想到最後蘇夜闌舍身救下半夏時的場景,本已如死寂的心止不住泛起漣漪。他老爹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逝者已去,不如珍惜眼前人,莫待無花空折枝啊。”
樓子寒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他老爹於是難得耐心的解釋道:“半夏是個不錯的姑娘,你莫要辜負她。與其沉溺在過去的回憶中讓身邊人跟著難過,不如看著前方讓陪伴的人一起堅強。你對過去的後悔,已經差一點失去了她。難道你要為自己過去的錯誤,而繼續懲罰自己也懲罰別人嗎?兒子,那閨女有一句話說的很對:解決問題的辦法是麵對而不是逃避。”
一年後。
幽靜竹林間,溪水淙淙,鳥鳴清脆。耳邊是寒風的嗚咽,訴說哀婉的私語。在這靜籟的天地間,老槐樹下,一塊墓碑略顯孤寂的獨立著。
樓子寒披著潔白的狐裘,用袖子細細擦拭著墓碑上的浮灰,手指留戀的觸摸著墓碑上刻的名字。
有陣陣涼意落在臉上,樓子寒一驚,抬頭看去,隻見偏偏晶瑩自天空中徐徐而落。它們婉轉著舞步靜靜落下,生怕打擾到他們的團聚。樓子寒望著天空笑了,回過身來,對著墓碑下的人輕聲說:“夜闌,下雪了呢。是你最愛的雪呢。”
又過了片刻,頭頂忽而蔓過一片陰影來,阻擋了雪花繼續好奇的掉落。他抬頭望過去,隻見一抹水色映入眼簾。一直纖細的腕骨捏著傘,腕子上一隻殷紅瑪瑙鐲子。頭上的發髻中間隻釵了一隻簡單的釵子,釵子上兩顆水色的寶石正折射著剔透溫潤的光芒。
她說:“皇上,夜了,回吧。”
樓子寒再度看了看這塊墓碑,然後站起身來接過了她手上的油傘,牽起她的手腕來握緊她的手,道:“回吧,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