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再往後靠了,而是直身站起,淚水從他眼眶裏湧現,順臉頰滑落下來。

那個擁抱他的人正低著頭……他眼角的餘光能看到,他的金發已經恢復了原本的璀璨,但一旁瀑布般垂墜的黑色長發,卻隱約夾雜了一絲銀光。

他知道那不是為了自己,或者說,不止是為了自己。

【在今夜……】

“……你還是這麽做了。”在那令人絕望的無力中,伊文海勒低聲呢喃:“我們重複多少次了?而你……身為聯邦的守護者,殺死你的民眾,對無藥可救的星球執行滅絕……

“……這樣的事,你又做多少次了?”

【無法否認。】

“……”

雷廷沒有回答,隻是保持了他漫長的沉默。

直至黑夜降臨,他化作虛幻金光,無聲地消散。

【……無法否認,我燒死了一個人。】

收音機仍在運轉,歌手仍在唱歌。

伊文海勒知道,即使他把它拆開,雷廷那豐富到可怕的知識儲備,也能讓他從中看不到一絲異常之處。

——因為這裏是‘陽星’的世界,那座空無一人的城市。

他其實已經死了,連‘靈思’都瀕臨破碎。

隻是這個人……不,這個‘存在’,按照那可怕的、無人能窺其全貌的計劃,用那超乎常人理解的力量,將他強留在了這看似完整的狀態之中罷了。

伊文海勒苦笑一聲。

“是啊……”他喃喃自語:“有‘其他人’參與的遊戲,怎麽能說停就停呢?”

如今,他不能說自己能完全坦然的麵對雷廷,誰都知道那是個謊言。

但他也永遠擺脫不開這個年輕人了,因為現在的他,正是依靠那份力量而存在的。

伊文海勒目光茫然,微微閉眼。

‘雷礪’,還有‘雷淩’,這是他為那個胚胎取的名字,如果它能從‘它’變成‘他’或‘她’,這兩個名字中的某一個或許會派上用場。

直到成年之前,那個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多麽強大的、可怕的、威勢滔天的超能者。

——這是伊文海勒原本的構想。

但現在,他變成了這副模樣,長期處於精神的恍惚之中,被雷廷為他建立的種種溫馨假象所迷……

他不知道前方還有多少輪迷障正等待著他,但他知道,雷廷已經獲得了他幾乎所有記憶。

多麽可怕,一個似人非人的強者,一顆‘不動’的太陽……他了解有關你的一切,包括你藏起來的那些秘密。

最黑暗的,最深沉的,或者最奇異的幻想,有關他自己的,有關未來的,有關夢想中生活的……還有,有關雷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