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年輕的陌生人說著,話語短暫停頓:“……我叫‘雷廷’。”
“雷廷?”
伊文海勒重複念述這個名字,道:“好名字,很適合你。”
“為什麽這麽說?”名叫‘雷廷’的年輕人似乎有些好奇,臉上帶起了一絲微笑。
“誰知道呢?一種直覺,或許。”
伊文海勒搖頭,他注視著窗外霧蒙蒙的飛雪,傾聽遠方大雪打落最後一片葉子的聲。
雷廷能看到他安靜的側臉,優美利落的精致線條帶著歲月鐫刻的痕跡,嘴角略微下垂,肩頭臉側被冷銀雪光勾勒出不算昂揚的弧線。
他其實一直覺得這個人有時候不太像是比他年紀更大,畢竟即使在世俗中被磋磨了那麽多年,在需要有人行動起來的時候,‘伊文海勒·康’,總會是第一個。
他好像總是充滿行動力,即使他其實很缺乏活力,年輕時短暫的爆燃讓他至今都像是一抹灰燼,就算偶爾炸出不甘的火星,也會因絕症與痛苦而天然帶有一種令人歎惋的厭世與無力。
大約也就這種時候,這種靜而無壓力的時候,他才會全然放鬆。
沒有偏執念想,沒有極端情緒,隻有平靜與安寧。
“我對你而言是陌生人。”雷廷說,他心中依然沒有什麽情感波動:“但你好像並不防備我。”
“我又為什麽要防備你?”伊文海勒反問道,“難道你要對我做什麽事?”
“……”雷廷啞然。
——他們之間的現狀其實有些混亂,他殺死了伊文海勒,但又在保持對方‘靈思’完整統一的前提之下,把對方放進了自己的精神空間裏。
此後,他一直在清洗對方身上受到的外界影響,無論是已然硬性解決的‘墮變’殘餘負麵情緒,還是‘愛人’弄巧成拙的結果。
與此同時,為了徹底隔絕伊文海勒與外界的感應,他不得不放任對方越發向他的精神深處沉入。
因此,對方每一次夢醒後進入的新夢境,都更進一步的帶上了兩人記憶深處的某些生活細節。
具體表現方式就是……因為他,伊文海勒在幻夢中的居住環境越發靠近21世紀。也因為伊文海勒自己的記憶與殘留苦痛,居住環境之外的自然環境越來越極端。
因為他個人的一些特性,伊文海勒對他的記憶在這個過程中越來越少,直至徹底失去認知。
但對方居然還記得‘複古主義者’這個奇怪標簽,在每次他進入精神空間的時間段前後,空間內都會出現一個能與這個詞組扯上關係的形象,到處叭叭一些伊文海勒曾經在人聯星網上見識過的言論……
這證明對方曾經因為他而好好去了解過這些東西,隻是從未訴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