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抬步向前,行走在這太空中的實驗室裏,腳下就是玻璃樣的多層航天材料,每一層之間以上一代最優秀的隔溫材料填充,再搭配恆溫係統與空氣淨化係統,讓實驗室走廊裏溫暖如春。

遙遠陽光照亮大半個恆星係,還有他披風的內襯與戰甲下方棱麵。

“你可以隨意理解我。以你的方式。”他說,“也可以以你的方式對此做出反應……”

“隻要別誤事?”盧卡斯反問。他這些年很少出現在前線了,一直留守首府星,以一個半脫離戰爭的形態操縱輿論,並為雷廷監控整個首都星係的變動。

所以,他比誰都清楚,這個人對‘正事’的執念到底有多大。

一份報告打上去,不到三分鍾後,可以被證實的確在試圖阻撓某個計劃的人就突然死了。

這種恐怖的高效處決,一般人大概都沒見過。

但盧卡斯見過,很多次。

對此,雷廷沒有回答。他緩步向前,走近一道帶有二十四道重鎖的時鍾狀安全門。那是聯邦最高級保密狀態的實驗室標配建築結構之一。

“你到底想做什麽?”盧卡斯發出了這樣的疑問,就像當年的伊文海勒。

……這幫玉米都這樣嗎?

雷廷依然沒有回答,隻是短暫的用細微的一絲精神力分了分心,並很快意識到,埃森迦爾顯然不是這樣的。

但這麽一想……某種意義上,這一家三個人,如今隻剩下他的這位朋友還算正常了。

“……你不會毫無章程的就去做這些。”盧卡斯說,“你很清醒,你非常理智,你知道你在做什麽而那樣的行為又會導致怎樣的結果。但是,雷哥,純粹的理性真的是好事嗎?”

“當然不是。”雷廷說。

“那你為什麽要把自己變成這樣?”盧卡斯輕聲問,“桑德羅會知道,他當初信任的那個靈魂,變成了一個毫無人味兒的家夥嗎?”

“我不一樣。”雷廷說。

是的,“我不一樣”——他這麽說了,如此傲慢,如此冷酷,又如此……理所當然。

盧卡斯微微握拳,又喪氣地放下。

“……你是在說,”他反問:“這世上庸人太多,他們會被理性與感性攪擾……而你不一樣?”

“不。”雷廷說,“我也隻是個庸人而已。”

就像以往他總會被人以人們自己的視角去誤解那樣,他說這話的時候,盧卡斯心中恍然升起一股荒謬感。

一座機器,一座冰冷的機器,它龐大、有序、貫天徹地,強大到難以被觀察極限,而且正在進行一些幾乎不會被他人理解的可怕計劃……

……還說自己隻是個‘庸人’。

以盧卡斯的視角,或者說,以所有外人的視角來看,這都是一種毋庸置疑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