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龍和曹小刀走進墓園。
“這座墓碑下麵的,是我最好的朋友。”趙子龍指著一座墓碑說道。
“我們在同一所大學讀書,在同一個班級,同一個宿舍;我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洗澡,甚至還曾經為了同一個女孩子打過架。他比我優秀,後來那個女孩子嫁給了他,還給他生了個女兒。”趙子龍看著眼前的墓碑,目光卻似乎走到了多少年以前。
“有時候真想回到那個時候啊。”趙子龍說著,曹小刀在旁邊靜靜的聽著。
“畢業之後,我們一起來到了中州這裏,當了一名緝毒警察,那一年,我們都是二十三歲。他原本不需要到這裏來,他的家裏已經給他安排好了單位,他隻需要去那裏按步就班的工作,就可以慢慢的升遷上去。是我非要到這裏來,是我跟他說要趁著年輕做出一番事業,也是我跟著他一起去他的家裏,說服他的父母的……”趙子龍說著,便停了下來,眼睛中有些閃動的光芒。
“他跟我在這裏工作了幾年,立了不少功,也經曆了不少危險。他的家裏一直在跟他商量,想讓他調回去,也是在我一次次的請求下被攔住了。”
“在一次臥底行動的時候,他的身份暴露,沒來得及逃走,被毒販們抓住了。等我們找到他的時候,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他全身的骨頭都被打斷了,雙手被砍掉了,眼睛被挖了出來,舌頭也被割掉了,他的身上幾乎找不到一片完好的皮膚,我甚至到最後都沒能給他拚出一個完整的屍體……”說到這裏,趙子龍的身體有些止不住的顫抖。
“你能想象到他在生前受到了什麼樣的折磨嗎?!”
“我在憤怒之下,把那些毒販們全都殺了。可那又能怎麼樣?他活不過來了,再也活不過來了。”
“他是家中的獨子,家裏麵還有一個三歲的女兒……”
“我把他的屍體帶了回去,我跪在他的父母和妻子身前,看著他懵懂的女兒,我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可他們說不怪我,這是他們兒子自己的選擇,他們為他感到驕傲。可我心裏知道,他們想要的,不是這份驕傲,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他們更希望我帶給他們的,哪怕是個再平凡的兒子、丈夫和父親,都會讓他們比什麼都高興。”
“從那以後,我再也不敢去麵對他的家人了。前幾年他的母親去世,我都沒敢過去,我不知道該怎麼去麵對他們。我知道他們的心裏一定也恨我,可如果他們打我、罵我,我都會接受,但他們說不怪我,他們說不怪我啊……”
“現在他走了,可這墓碑上卻連個名字都不能留下,也沒有多少人會記著他。我知道他的名字,可卻不能對任何人說,也同樣不能對你說。再過幾年,等我也走了,誰還知道這座墓碑下埋葬的是誰呢!”趙子龍看著一旁的曹小刀說道。
他又走到了另一座墓碑旁,看著墓碑說道:“他還是一名沒有畢業的大學生,是到這裏來實習的,在這裏還不到一個星期。”
“那次他跟著我們的一支小隊一起出任務,車輛在途中遭到了毒販們的襲擊。當時開車的司機受了傷,他很冷靜的接過了司機的位置,毒販們就在車前開槍,他卻一點兒都沒有害怕。他開著車子從毒販們的伏擊裏逃了出來,到了緝毒大隊門口的時候才倒在了方向盤上。他的身上中了六槍,我們不知道他是怎麼撐著回來的,回來的時候人就已經不行了。他才隻有二十一歲,隻需要在這裏待上幾個月,回去之後就能從大學畢業,然後就可以找個地方安安穩穩地生活了。可他就這麼離開了,甚至都沒能留下一兩句對親人囑托的話。”
“他的父母來接他的時候,哭的暈過去好幾次。從那之後,我們這裏再也沒讓實習生來過。”
趙子龍說著,轉身看著眼前的這些墓碑。
“他們每一個人都無比優秀,可他們死後,卻連一個名字都不能留下。”
趙子龍帶著曹小刀走到一塊墓碑前,這塊墓碑跟那些無名的墓碑不同,它的上麵有名字,還有一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