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壬回憶錄》——花盟會,是花陵都一百二十三戶花行、花會的總稱。每一個花行都由“掌櫃”統領,在花陵都一地,“掌櫃”的權力遠遠超過外鄉人的想象,和普通的酒店掌櫃幾乎是兩種概念。一個花盟會的掌櫃,甚至能夠影響知府的政令頒布與否。帶領花盟會的,是十家最大的花行,其背後所代表的權利,是當今七位藩王以及朝中的三股官宦勢力。
“你走不走?再不走,信不信我把你男人的腿打斷?”
“實在沒看到,對不住,你們還是去別處找吧,被管家看到我開門說話,我要挨打的。”
“不知道,沒見過!快走快走!”
“孩子丟了,你們去報官啊,別驚擾了我家老爺!”
“好了別謝了,吃了饅頭就快走吧。”
一扇又一扇木門被敲開,又再重新合上。當裏頭傳出門栓的作響聲時,便已宣告著這戶人家已試探完畢。唐朱玲終於發現,她把事情想象地太簡單了。不論是哪一家掌櫃的院門,不論開門的家丁是什麼態度,她始終看不出任何破綻。而那天賦異稟的嗅覺,在這種人丁興旺的大戶人家麵前,也完全失去了作用。
“還是不行,這些大戶人家的前門,平日出出進進的人太多了,都是雜味兒。要是能走進府裏,或許花熏味兒能清晰些。”眼中掠過一絲失望,唐朱玲忍不住撇向身旁的搭檔:“可是我和這渾少爺現在的身份,怎會被這些有錢人家放進府內呢?渾少爺說過,偷子娘娘府上的看門家丁看到我們,臉上一定會露出異樣神色。可到現在為止,每個開門的人都沒什麼破綻啊……”
一聲歎息剛從齒縫中逃出一半,留意到身邊唐朱玲趕忙捂住了嘴:“啊!忘了楚麟還在邊上!這趟調查是本姑娘拖著他來的,現在這渾少爺還沒喊累,我怎麼先灰心起來了?!不行!就算喪氣……也不能當著他的麵。”
唐朱玲剛一捂嘴巴,邊上的楚麟已經投來了“關愛的目光”:“娘子,走累了?要不歇一歇?”
唐朱玲左右看了看:“現在沒有人,不用裝的。”
“不用裝我還是叫你娘子啊……”
沒有聽見楚麟的碎碎念,唐朱玲一邊擦了擦紅腫的眼角,一邊滿心煩躁地往下一家走去。這已是蘆花巷最深處的一戶人家,頭頂門匾上,兩個大大的燙金硬楷“劉府”,彰顯著這家掌櫃的名諱。隻是為了維持哭腔,唐朱玲好幾次逼著自己去聞潑椒的辣粉,此刻她雖是假哭,眼袋卻被辣粉刺激地腫如桃核,樣子比真哭了一上午還要淒慘。
牌匾上的燙金字反射著上午的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來:“喂喂,相公,你來看看,是哪一戶掌櫃的府邸?”
“劉府,花陵都劉府有好幾家,我也不知道這家府上是哪個花行的。”比起繼續敲門試探,楚麟更在意唐朱玲的狀況:“你眼睛腫的很厲害。”
“不腫怎麼好騙人?”嘴上逞著強,但唐朱玲還是捂住眼睛,背靠著劉府門前的石獅子歇息起來:“你不是嫌我哭得不像嗎?”
“真記仇……”楚麟心裏直搖頭,說出口的卻是一句:“不過後來越哭越像了。”
“真的?”
“真的。”
“就跟我昨晚哭的時候一樣?”
“一樣……你怎麼又生氣了?”聽著她明顯不悅的語氣,楚麟這才意識到又中了唐朱玲的套。不知為何,自打早上楚麟提到她“昨晚哭了”以後,唐朱玲便會生一段時間悶氣,楚麟也問不出原因,隻得留意言辭,再也不提到這一茬:“剛才可是你先提昨晚的。”
“是我提的啊。”唐朱玲噘著嘴道:“相公不就一直想問我為什麼哭嗎?”
“沒有沒有。”盡管腫著眼眶,可她眼裏那一點凶悍的光芒,楚麟還是能領悟到的:“我沒想過要問的。”
誰知“一點”凶光立刻擴大成了“一圈”:“我躲被子裏哭了!你一點都不過問?”
“額……那你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嗎?”
“不能說。”
“……”
“一點悟性都沒有,當然是因為孩子不見了,我這個當娘的著急,所以哭的嘛!相公,你現在可是王林哦!”看著楚麟吃癟的模樣,唐朱玲的心情沒來由地好了很多,她雙手一撐,直接坐到了石獅子的兩隻爪子上,兩條小腿前後晃蕩起來。
誰知抬頭一看,楚麟已經驚慌失措地撲了過來,壓住了唐朱玲的小腿,又立馬將她從石獅子上拉了下來。
“喂!”唐朱玲心頭噗噗直顫:“你幹嘛?”
“我的唐大小姐啊!你這是自暴自棄嗎?”楚麟臉上的慌張還有濃重:“哪兒有丟了孩子的娘這麼歡脫調皮的!你這樣鬧,一下子就被看穿了。喬裝打扮暗中打探,隻有衙門的線人會這麼做,偷子娘娘如果想到這一點,非把我們滅口不可!你趕緊別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