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門大吉 第七十五回 火燒春來驛(1 / 2)

《左計》——“……先時火攻,需天時地利,今則不然。若有木術烈油,待引敵入甕,則致不論天時,雖雨亦能炙敵也。”

春來驛盛產桃花,位於其中的驛營自然也是純由桃木所製,這桃木雖不是用於生火的木料,可這世上的五行可是放諸古今皆準的道理,木頭加上火,總能燒的起來。正如燕君朧所說,這外圍的一圈木營牆多半是被刷了什麼易燃之物,隻短短片刻,濃密的黑煙之中已能見得到不少橘紅火光。

入營之時,李進倒是小心地巡查過,這木營牆修得四四方方,沒什麼水道小門,四麵烈火熊熊,前後兩門不知被動了什麼手腳,火勢尤其猛烈,實在看不出有什麼脫身的出路。

煙鎖氣道,即使官兵的體格要較尋常百姓壯些,可內腑肺葉卻一般脆弱。在這般煙火燎原中,李進無暇多想,隻得賭一把營內幾間木樓尚未被動過手腳,令那些被熏到半昏的官兵們龜縮至最高的主樓內,這驛營主樓高三層,倒暫時是個安全之處。雖說火煙都是往高走,但天公總算還留了條活路,吹起東南風來。李進怕百人一同擠上樓會出岔子,便令眾人輪流上樓,在背風窗處吸氣恢複。

臉蒙濕巾的李進脫下外袍、扔下佩刀,輕裝打扮上屋頂瞭望了一番,剛鑽回屋子便被一個黑臉人抓住了袖子,大驚之下才發現這破鑼嗓子是驛站長。這位並沒有內功的小吏不知何處來的力量,雙手緊扯著他衣袖,李進一時竟都掙脫不開。

隻聽驛站長啞聲連問:“如何?李總捕頭,火勢如何啊?可有生路?”

兵入絕穀,不患敵戮反憂內亂。

作為一群人的領袖,在這般四麵楚歌的情況下,李進也不敢動真格的拂袖而去,萬一刺激到這名驛卒的首領,那外頭的白蓮賊還未攻入,這木樓裏反倒會先出些傷亡來。想到這一點,李進伸出另一隻手拍了拍他肩膀:“無妨,營牆有數層,他們隻得在最外層動手腳。火燒得雖快,但這牆卻倒不得。”

與滿臉燎汙的站長相比,適才先上過屋頂的燕君朧仍舊是一身靜肅黑衣,站在一旁冷聲道:“賊人四麵放火,絕了我等出路,卻也斷了進路。看來這白蓮賊酋是不欲與我等白刃戰。”

站長聞言緩緩鬆開了手,喃喃自語道:“那我等一時可保無虞了?”

李進點點頭,一指樓下對他道:“確是如此,還請老哥莫要自亂陣腳,先整肅容顏,再約束下屬,莫要亂了士氣。”

那站長先跟著點了點頭,又不放心似的問道:“可即便賊人不攻進來,我等留在這四麵烈火中,也是求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

“幸而此營寬廣,火勢燒不到內裏,我等在樓內避難,一時不至傷亡。李某聽說白蓮賊不比尋常賊寇,發難時不求掠財奪物,反而以誅殺官兵為榮。如今四麵環火,卻奈何不得我等,他們想要殺官,還得自己滅一處火才進得來。隻是怕……我等一眾官兵皆被困於此,外頭的百姓……”李進心細,如此險境下,想到的卻不是如何保命,反而先思索這批白蓮賊捆住了官兵是否另有意圖。想著想著,預先跑出去的唐朱玲等人便堵在了他的思緒之中。煙塵下的李進正屏息而思,忽然耳根一顫,轉身往南下意識出聲道:“什麼聲音?”

他睜開眼,發現燕君朧也看向南方,他漆黑的麵紗下默契地說出了李進心中猜測的答案:“火銃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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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火場之外,一批暗紅勁裝的白蓮賊聚在那少年真祖兩畔,遠望著他們精心布置的“大灶鍋”。合唐朱玲和李進的猜測,這批白蓮賊搶在燕君朧等捕快到來之前,就裝扮成了春來驛的百姓。他們劫囚車、劫驛車的目的並非掠奪,而是引官兵入駐驛營,再圍殲殺之。

原本按照那少年真祖的意思,是要等荊棘堡的援軍也入了套,再一把火將“驛卒、捕快、正軍”吃個幹淨,來一場足可媲美古人的“火燒三軍”才是。隻是那些驛卒平日裏總要和附近百姓有所接觸,才潛伏了不到兩天,已出了好幾次幾乎穿幫的險情。再加上今日下午又出了另一檔子事,使得那少年真祖與他智囊於太師堅信:再不動手,他們假扮百姓的事情怕是要被官兵先知先覺了。

原本真祖還在遺憾,籌備許久的計謀隻困住了不到百名官兵,誰知火勢一起,他心情又莫名地高興了起來:“這霹靂膏這麼好用?早知道多帶一些出山了。哈哈哈,燒得好!把這些陳狗都燒光了,才是明王所樂見。”

見一軍之首心情如此亢奮,於太師知道他是頭一回上戰場,少年殺性發將起來遠比老兵油子劇烈。他在一旁欠身提醒道:“真祖,這霹靂膏調和不易,恐怕隻此一次,山裏數月後才能製出下一批。若再要火燒陳狗,還是得以普通的火油,這煉油、運油、存油的方法,真祖雖不必親力親為,還是要有所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