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陵百科》——東州之地原是不漁不牧不鑿不工之地,若無花種之道,想來至今任是一片貧瘠之相。故東州之地與中原其他地方不同,先尊花仙,次拜神佛,首崇花商,後敬仕才。曾有逸話,大陳開國立廟時,著大學士劉芳代天巡狩,行至花陵,當地花商豪紳設宴為其接風洗塵,席間劉大學士卻隻分到一個側席,主位竟是當時花商首富來坐。對欽差之禮亦是如此,可見當時東州民風如何。五十餘年來,東州雖是鎏金之地,然不少官宦仕子仍視之如蠻夷。
按照羅念秋的說法,《五鼠鬧東京》想奪下頭魁,那已是十拿九穩的事。
文戲、武戲、樂器、扮相、念腔、台布、隱喻、神髓,在眾黃字門院生齊心之下,整出劇目排演地爐火純青,甚至其餘三門院生派來的探子,也多有為此劇折服的。對於陸凡菲參演之事,十德殿幾名老酸儒原本還大唱反調,但隨著他們親眼見證諸位台上的努力後,刁難的聲音也平息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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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以上這些並非本姑娘自賣自誇,我提議的這出戲,如今就是這般勝券在握。
羅師姐這麼說、老蛟這麼說、陸先生這麼說,就連本來路過找茬的史老夫子,看了排演後也啞口無言了!
花仙保佑,雖說這花陵太學中的黨派之爭非一日之寒,不過為了演好戲,徐師兄等少盟會的院生早已日夜忙碌了好幾日,根本沒有了招惹三門院生的餘力,兩派之間沒了零零散散的衝突,整個書院已恢複了往日的秩序;再加上相公在戲裏暗布下的“全院大同”之聲,待正式演出之後,我看陵改之亂很快就會有結束的征兆。
所以這幾天,本姑娘睡不著覺,和這校祭獻才的比賽已沒有關係了……
就算再怎麼豪爽不羈,本姑娘終究還是一個女孩子吧?女兒家半夜熟睡時被人下了迷煙,就算沒出什麼大事,至少也得驚嚇個三五日才對得起花仙賜的這副女兒身吧!
有仇不報非玲兒,不管那夜下藥之人是什麼來頭,隻要他再敢再現身,本姑娘非好生招待他一番不可。
為了讓那位“夜訪者”再次現身時能“盡興而歸”,本姑娘這兩日著實累得厲害。白天辛苦排戲練習,晚上還得跑遍整座驪山采摘合適的花草,幸好當年在花仙廟學到的本事還沒退步,新一批的花藥時隔兩天就泡製了出來。
如今本姑娘這間屋子,其險處已足堪比大內天牢。
不信?
你先看學舍木門處,與成親那晚一樣,我將手頭的嫵玫藤與嫵玫花粉做了一個小機關。每夜等思雪入睡後,這一排機關便會設在門內,但凡有人撬鎖而入,開門的動靜就會將嫵玫藤震落,順著事先布好的銅片落入花粉中,隻消不速之客一腳踏進來,保管他被紮得滿腿留孔。哎,想起小意那時候的慘狀了,著實有些愧疚呢。
緊接著是我和思雪床鋪中間那張合用的書桌。那晚我迷迷糊糊聽著,下迷藥的人聲響就是從桌上冒出來的,八成他說話時就站在桌上。今兒下午,我趁著思雪洗浴的時候,已經悄悄把一側桌腿給鋸得鬆了,輕手輕腳地鋪紙寫字倒還無礙,若是一腳踩在桌上,管保連人帶桌翻落下來。桌底我挖了個小坑,裏頭塞滿了花仙廟嚴令不得擅用的木須草。嘿嘿,就算來人會輕功能從翻落的桌麵上站穩,這幾包木須草也保管能燒壞他一隻鞋。
至於床帳裏頭嘛,那就更是殺機四伏了!各位以前可能以為本姑娘隻會做癢粉整治人,其實癢粉隻是眾多花藥的原材料而已。隻消加上幾株一丈紅,癢粉就能變成“痛癢粉”,到時候可不是撓幾下就能了事兒的喲!為了找秋天才生得一丈紅,我可是跑出書院在山上亂逛了好久。不過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昨天拜托老蛟試了一下,就算內功深厚,也保管疼得眼淚鼻涕一道流呀!這痛癢粉如今就卷在床單邊上,我自個兒每日上床都得小心從床頭一點點爬進去才行,哪個要是敢直接爬床沿,哼哼哼……
當然,除了這些布置之外,本姑娘腰囊裏如今也是百萬雄師嚴陣以待,隻可惜這兩日晚上反而風平浪靜,難道本姑娘細心布置地“九宮八卦陣”就這麼白費了!?
先不說這個夜闖閨房的無禮之徒,本姑娘這愛操心命,身邊頭疼之事可遠遠不止這一件。
思雪怎麼辦?
那晚上發生的事情,要不要告訴她?
該不該坦誠承認,我懷疑她就是四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