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陵大學 第一百八十七回 王權所見略同(1 / 2)

《對象日記》——“自從那事之後,王府就變得不像一個家了。接著,程師父與趙師傅也先後去了花陵都,我身邊最親的人,隻剩下了吉祥如意四個。”

趙管事正在那兒捧著“生香”壺取暖,身後也站著個替他燒茶添水的小仆僮。

分明是七月的三伏天,驪山上的勁風偏生吹得這位老人家雙肩直抖,有這種發自骨髓寒意的攪和,便是再有意思的節目也沒了味道。沒精打采地瞟著獻才台,趙管事一口喝彩都沒出口,反而已經嘀咕了好幾句:“何時能回府啊,唉……這什麼破茶釜,怎麼一會兒又不暖手了呢?茶器麼,保住茶水的熱溫才是要緊,整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有什麼用?”

山風陰涼已是掃興,然而趙管事還得應付身邊的一些應酬。這不,他剛偏了偏頭,身邊一個掌櫃像是等了許久似的,立刻抓著機會搭上了話:“趙管事,您這可是望眼欲穿了?嗬嗬,剛聽說這場《五鼠鬧東京》啊,就是貴府上唐小姐挑的大梁!兄弟我鬥膽討個話,若是今年黃字門生能奪下頭魁,貴花會那筆生意可得讓我們一分利哦!合該慶賀,這錢不能省……”

“好說好說……”虛與委蛇地應付了旁邊同行的搭話,趙管事轉回頭來,又變回了那副乏然的模樣:“慶賀?到時候我還真把那個什麼唐朱玲認成幹女兒不成?真是……”

鍾牙花會雖非七王會之一,卻與楚風花會交往甚密,所以這次唐朱玲混入花陵太學的身份,就是利用這位趙管事在做文章。說實話,老管事自己麻煩一大堆,若非楚麟的身份擺在那裏,他早就遠離這趟渾水了。

老管事正懊悔著,背後又傳來吹捧之聲。

“此地如此暗流洶湧,您老卻依舊不動聲色,不愧是昔年程帥麾下的宿將。有您坐鎮,少爺的安危想必是不必擔憂了。”

那聲音雖然老成,聽來卻隻有十六七歲,嗓門尚且稚嫩,絕不可能是那些花行掌櫃所有。然而正是這個聲音,卻讓趙管事整個人氣勢一變,眼神稍稍認真了起來。

他微微回頭,望向說話之人,此人一身仆僮打扮,手裏也捧著一包剛采摘下來的花瓣,正是伺候趙管事的仆僮。乍一看,這個少年與其他掌櫃、先生、貴客身邊的下人並無二般。然而當趙管事的目光掃過時,小仆僮盡管恭敬地低下了頭,視線卻徑直地迎了上來,其中似還有著一股催促的意思。

兩人相視片刻,反而是趙管事先移開視線,他臉上乏然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眯成縫的雙目中卻閃爍精光。極低的密語聲穿越了滿院嘈雜,準確傳入小仆僮耳中:“小家夥,急什麼?現在表忠心怕是來不及咯!就算少爺今日一切平安,就憑之前的罪過,你們也少不了重罰。”

“重罰輕罰都無妨。”高深內功凝聚入耳,並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那小仆僮臉色刷得一白,似是忍耐著極大的痛苦,可該說的話卻一句也沒有吞回去:“做奴才的本人就是讓主子順心,若是主子順心之餘卻身陷險境,奴才擔待罪過就是。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在亂象暴起前,趕緊將少爺帶離此地。至於將功折罪什麼的,小的現在根本沒這個心情考慮!”

“哼哼哼,你小子倒有些意思,比這台戲有趣多了。小子,若我年輕個幾歲,真想把你推薦到程帥帳下。”趙管事嘿嘿笑了幾聲,表麵看上去就像被戲文打動一樣。他很快接著說道:“隻可惜你的少爺還沒有你一半懂事,今日老夫若想要帶走他,最大的難處還是他自己。”

“的確如此,所以我才會說服大哥出此下策,就算事後少爺怪罪,也隻好由我等擔下罪責。”小仆僮頂了頂帽簷,陽光拂開帽簷下的陰影,竟是“吉祥如意”中的“三如”。雖然沒有內功,但隻見三如喉結一動,不知用了什麼手法,他的話音竟也如內功高手一般,準確地隻傳入趙管事一個人的耳中:“如今花陵太學暗濤洶湧,而且暗濤很快就會轉化成明麵上的巨浪!不知會吞掉多少人命才是頭。一旦第一個浪打了起來,少爺就絕不肯走了。”

“少爺變了……記得小時候我教他開火銃,他一聽聲音便跑。”趙管事的話音就像煙絲一樣縹緲起來:“想不到長大後,他竟會做出此等以身犯險的事情……”

“少爺……的確與以往不同了。”

“就是因為那個唐大小姐,你們的少夫人?”

趙管事這話中的輕蔑之意,讓三如拒絕去回答。他隻是抬眼望遠望,目光穿過獻才台上的諸位角色,投向了更遠處那片叫做“中院花亭”的地方。

————

宋代包拯,鐵麵公斷,後世流傳。和包公有關的白話戲,大都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那就是第一幕的時候,一定要演個開封府的樣子出來。所以盡管這出《五鼠鬧東京》主要出彩的是那五位“巾幗鼠”,可這第一幕還得是由蛟壬獨挑大梁,而唐朱玲等人要等第二幕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