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前一後在思過林中繞了不少路,雖說看似毫無章法,但西陵雪注意到君序每換一次方向,便望向月光與石柱、白樺,當三者映成一線之時,東南方指向方為出路。
輾轉二十四次,四人踏入一片荊棘之地,紫霧升騰,野藤遍生。
此處便是紫煙渡,藏著思過林的第一道上古法陣——荊棘無妄。
一入紫煙渡,君序的走法便毫無規則可言,步法多變,似乎在刻意不讓人看清個中玄機。
走到沼澤深處,西陵雪卻發現風京洛不見了,而原本在前方的君序和初毓也消失了。
偌大的荊棘地化為眼前一片泛著厚重紫霧的沼澤,看不清後路,望不到前方,天地間仿佛獨剩下她一人。
這時,一陣琴音傳來,帶著波濤怒意。
“何人擅闖禁地?”一個嘶啞的女聲在西陵雪耳邊響起,那聲音似乎飽經滄桑。
西陵雪環顧四周,依舊空無一人,回道,“前輩,西陵雪為琴音三疊而來,還請現身。”
“闖林者隻有一個下場。”女聲寒意如冰,西陵雪一瞬覺得自己可能已經死了。
西陵雪道,“晚輩並非來求死,而是來求生,求一條六界都能活下去的路。”
女聲如同枯木,無處逢春,“你並非第一個這樣說的,若你與六界隻有一個存活,你如何選?”
西陵雪道,“雖千萬人吾往矣,前輩莫欺少年窮,總有一日我能護住整個六界,也能護自己。”
這下對方終於笑了,“你心裏真的是這般想的嗎?隻怕很快你連自己都要護不住了。”
“前輩自然可以殺我,也可以不在乎六界的存亡,但你等的那個人,卻還在這世間。”
西陵雪話音剛落,喉間一緊,一名披頭散發的紅衣女子驟然出手掐住她脖子,沒人知道她是如何憑空出現在這片空蕩蕩的沼澤中。
“前輩手下留情,我可以帶你去尋他。”西陵雪已經雙腳離地,她竟然毫無反抗之力。
女子聽得此話,力道又收緊了幾分,“既然你認識他,那麼這一刻你便可以去死了。”
西陵雪本想詐一下對方,沒想到弄巧成拙,讓人惱羞成怒,但她終於看清了女子身後的半琴。
“溫絮前輩……我……也同你一樣……恨他……”
脖間力道撤下,紅衣女子的怒容仍近在眼前,方才隻要她稍用力,西陵雪必死無疑。
守林人是妖族朱厭領主溫絮,她竟然一直被困在思過林中,難怪六界中尋不到她。
“你認得我?”溫絮雙眸泛出紅光,雙腳卻被一道鐵鏈鎖住。
西陵雪自然是認得,上一世,妖族朱厭沒落百年後異軍突起,皆因溫絮重掌朱厭一族,後與魔君勾結,發起神魔大戰。後溫絮殺入神域,不傷一草一木,卻獨獨一口氣屠了十二神。
西陵雪喘過氣來,才回道,“半琴索命,斷弦無情,誰人不識妖族朱厭領主,溫絮。”
溫絮笑聲尖銳,“嗬,我以為朱厭族早已消亡,沒想到你還記得,可你今日還是要死在這。”
西陵雪道,“若我有方法讓前輩從此地離開呢?朱厭族無主多年,都在等著前輩回去。”
向來聽聞溫絮喜怒無常,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溫絮又恢複平靜,說道,“你以為是我無法離開此地嗎?我偏要等到他。”
西陵雪問,“前輩要等的人可是十二神的江離?晚輩出去後定然押著他來見你。”
西陵雪自然是知道溫絮與江離上一世不得善終,多情人遇到無情者又怎會有好結局?
上一世,江離與溫絮乃高山流水遇知音,山盟海誓定終身,但大婚之日,江離卻盜走了朱厭族寶器定天印,自此朱厭族修為每況愈下,而江離卻靠著神器修為大漲,成了十二神之一。
如果這一世可以,西陵雪希望溫絮能早日解脫,以朱厭族的實力,妖族在六界不至於居於神域和魔界之下。
溫絮很固執,說道,“不必,我要他心甘情願回來。”
西陵雪道,“前輩,不如我們打個賭,就賭你會不會親自走出思過林,親手殺掉江離?”
溫絮惡狠狠地看向西陵雪,問道,“你一定會輸,我那麼愛他又怎麼舍得殺他?”
西陵雪搖了搖頭,“斷弦難續,破鏡難圓,前輩在此地待太久,殊不知江離早已另尋新歡。”
溫絮思索片刻,才說道,“他絕不會,可是他為何還不來找我?我不信,我要親自去問他。”
西陵雪無奈,“前輩最好不要現身,他意欲將你困於此,便是斷妖族一臂,能保他仙途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