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千舟弦曾說過,有一種人表麵看上去同凡界之人無異,毫無修為,卻能日行千裏。
但若你一旦被盯上,哪怕隻有一個手指頭被抓住,就再也掙脫不開了,隻能受其控製。
這類人遊離於六界之外,叫作離人,他們這種手段雖不高明,但也能叫上名,就叫離人扣。
那時,西陵雪仍活在千舟弦建造的溫室中,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她那時還天真問道,“師尊,若是真的這麼倒黴被盯上了怎麼辦?”
千舟弦歎道,“我希望你永遠不要被盯上,若真的遇上,你隻需記住了,離人雖然也有兩隻手,但卻隻能同時控製一個人。”
西陵雪從沒想過,一個人若是倒黴起來,真的能遇上世間所有倒黴的事情,白日撞鬼也許隻是個開始。
陸晏飛卻不這般認為,他從不會覺得自己是別人的災難,一如現在,他依舊是一臉真誠,笑道,“怎麼樣?我就說絕不會讓神女被那不男不女的東西帶走吧!”
西陵雪無奈道,“陸公子,你藏得可真的很深,說說看,你帶走我是要做什麼?”
陸晏飛的手雖死死抓著西陵雪,卻一臉輕鬆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見一個我們的老朋友。”
西陵雪想說,她與陸晏飛沒有共同的老朋友,可惜,她沒機會開口,陸晏飛也不願浪費唇舌。
隻因陸晏飛已經拉著她一蹦一跳地向著風雪城的反方向走去,離人日行千裏,常人難及,他們早已走出了無媚伏擊他們的那片林子。
可一個人若是要成為離人,必須絕掉所有修道的念頭,此生隻修離人扣,隻有將一件事情做到極致,才能一生隻做一件事情。
翠竹悠悠,竹林晨霧仍未散去,最適合藏著殺手。
若非親眼所見,西陵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隻因被整個神域在通緝的江離,此時正從容不迫地坐在一處竹樓前,站在他身後的竟是溫絮。
不,那不是溫絮,那已經是個空殼子,那個背著半琴又桀驁不馴的朱厭家主絕不是眼前人。
至少,西陵雪不願意相信那是溫絮,溫絮可沒有一雙死灰色的眼睛,這人仿若一具屍體。
西陵雪冷冷道,“江離,你身後之人長得極像溫絮家主。”
江離輕蔑道,“家主?溫絮?如今不過是跟著我的一條狗而已,神女少抬舉她了。”
西陵雪死死盯著那人,始終堅信那絕不是溫絮,真正的溫絮絕不會容忍別人這般羞辱她,可眼前的溫絮卻無動於衷,低如塵埃。
可西陵雪也無法靠近她,隻因她的左手正被另一隻手扣著,若是那隻手的主人不允許她動一下,那她是一步也走不出去的。
西陵雪慘笑道,“陸晏飛,你與誰勾結不好?與虎謀皮的道理你怎會不懂?”
陸晏飛也笑道,“神女,如果能得到虎皮,我可不在乎這張皮是跟誰謀的。何況,事情還沒到絕望的一步,你可知為何遙夜、南淮望和風京洛都搶著跟你一同去風雪城?”
江離皺眉道,“陸晏飛,這不是你該說的事情,主教若是知道……”
陸晏飛卻坦然一笑,看了眼溫絮,隻道,“江離,你還沒資格教我做事情,我從來沒有讓人死得不明不白的習慣。”
西陵雪忿然道,“你們不該這般對待溫絮,這比殺了她更痛苦。江離,你可知她在思過林等了你多久?”
江離聞言,眼中卻依舊毫無悔意,甚至拍了拍溫絮的臉,如同在拍打一條狗一般,讓西陵雪好好看看她的呆滯與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