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智者曾言,流言,止於智者,興於愚者,起於謀者。
今日坐在無雙客棧中的客官,紛紛都豎起了耳朵,無人願當愚者,也無人願當無知者。
有些事情,知道總比不知道要強,即便事情本身不一定是真的,但若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隻有你一人不知道,豈非你才是最無知的那個?
所以,靈通小二向來不會讓任何一個客官陷入這樣的自我懷疑困境中。
幸好,他總能知道一些所有人都想知道的流言,又能將一個個流言繪聲繪色地演變成第二個、第三個全然不同的流言。
既然都是流言,聽聽也就罷了,若是有人當真了,那才是真的玩不起了。
一大早,靈通小二就奔波在各桌之間,叫喊道,“各位客官,今日的無雙佳肴和無雙香茗不限量供應,人人都有,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靈通小二也知道,各位焦躁的不是吃的喝的不夠,茶與菜人人都可以等,有些事情卻等不得。
“小二,今天的無雙故事會還沒開始嗎?”
“就是,菜可以晚點上,錢已經付了,但是這個大祭司的故事,得先開講!”
“沒錯沒錯,你別跑來跑去了,立馬給老子上台講清楚!”
在一片喧鬧中,靈通小二被踢了一腳,他隻好裝作難為情地摸了摸鼻子,讓眾人覺得招呼不周也不是他的錯。
食客們隻見靈通小二一躍上台,一到台前就仿佛換了一個人一樣。
折扇一出,靈通如同戲班子裏的當家花旦,徐徐道,“話說,這千年來,大祭司雖是神域祭司,但實則是六界的大祭司,百年令便是見證和連結。”
台下之人紛紛噤聲,一個個都仰起脖子等待靈通的下文。
靈通很滿意台下的反應,接道,“可近日卻有傳言,說大祭司被方外之地邀約去當新主教?”
台下有聲音問道,“新主教?那他們原來的主教何在?”
靈通折扇一開,半遮麵道,“據聞,遙夜仰慕大祭司已久,願意親手誅殺主教,迎新的主教。”
流言的意義在於,說者隻要說出最簡單的一句話,聞者便能將其演變成最複雜的一萬句話。這一萬句話很快便傳遍六界,當然也傳到了遙夜和方外天地的主教耳中。
主教依舊是風雪城那位顏丹鬢綠的老頭子,那雙死氣沉沉的眼中,透著陰狠和果決。
跪在他麵前的人隻剩下半截,整個身子被一柄彎月刀齊腰切斷,此人正是將流言帶回方外之地的探子。
無一人敢輕易開口,更無人敢在老頭開口之前先開口。
滿室隻有那半截人的喘氣聲,但這點聲響也越來越弱,漸漸整間屋子又變得悄無聲息,死一般寂靜。
主教沉默許久,才開口道,“遙夜去一趟凡界皇城,果然不一樣了。”
角落裏的老頭本就站立不安,此時才敢出聲道,“默老,是否要我等過去一探究竟?”
主教看了眼那角落,又看了眼手中的彎月刀,上麵的血跡竟然還未淌幹。
隻消一眼,角落之人已跪下,顫聲道,“默老,我等絕無二心,其中必有誤會,遙夜堂主斷不會背叛您!”
話音剛落,主教的彎月刀輕輕一劃,角落之人此生都無法再說一句話了,他也倒在了那一片血泊中,緊緊挨著那被一分為二的探子。
方外之地對信徒,素來隻有一個訓導,寧可錯殺,從不錯放。
遙夜此時換了身男裝,靜靜坐在無雙客棧中,卻不吃不喝,又仿若聽不見這人聲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