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麻煩。”我搖頭:“我先跟我爸說一聲,然後你跟我回去走一趟就夠了。 婚禮不用隆重,我們拍幾張婚紗照,簡簡單單請同事戰友們吃一餐就行。”
九十年代已經開始流行彩色婚紗照。 一般都是影樓提供服裝,簡單裝扮一下拍幾張膠片。 自己喜歡哪張就挑出來衝洗多張。
林秉劍眉微挑,溫聲:“結婚是人生大事,馬虎不得。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讓你受委屈。”
我苦笑:“我才不會委屈,但我娘家那邊肯定會讓你委屈又難堪。 你我走一趟就行,不用等大姑姐來,省得吵起來。”
大姑姐是典型的火爆脾氣,一點就炸的那種。
我那後媽說話難聽又惡毒,一開口跟點火差不多。
一個是炮仗,一個愛惹火,湊一塊兒約等於轟炸機光臨現場。 單單想象一下那場麵,就夠我鬧十級頭痛。
林秉有些遲疑,但我堅持按我說的辦。
隔天下班後,我便坐公交車去了城西。
我爸是毛巾廠的老技術員,年輕時斯文儒雅,即便上了年紀,仍是一眾大爺大叔中長相最突出的那一個。
“爸!”我喊。
他微愣,側過頭來,轉而慈祥笑開了。
接著,跑去街口買了一根綠豆冰棍,小心翼翼遞給我。
“夏天你最喜歡吃這個……快! 別等化了,快吃。”
我眼角微澀,接過啃了一小口,嘴裏涼涼的,甜甜的,似乎一下子甜到心裏頭去。
上輩子我生氣老爸再婚,更恨他被洪梅捏得死死的,什麼都聽她的,好長一段時間不願搭理他。
直到我跟著龔師父的醫療隊出國援助,見老人家時不時拿出女兒的照片看,慈愛歎氣說天底下大多數父母都是疼孩子的,最讓父母親掛念的唯有親生骨肉。
想起多年沒見的老父親,那一刻我不知不覺落了淚。
近鄉情怯,這是我重生回來後,第一次主動來找老爸。
他躊躇片刻,終於問出口。
“聽你洪阿姨說……你自個找了個對象。 她還說,那對象的條件不怎麼好,生活上窘迫得很。 漫漫,你還年輕——”
“爸,他很好。”我直視他溫潤慈愛的眼睛,大膽道:“我們彼此相愛,而且我們已經領證結婚了。”
隻是老父親有些被嚇住了,一時沒緩過來。
“那個——你大嫂還張羅著要給你找對象。 你剛剛說的領證結婚……是真的?”
我點點頭,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他是一名頂天立地的軍人,耿直粗壯的外表下卻有一顆溫柔的心,嗬護我疼我。 爸,以前我年輕不懂事,但我現在不會了。 他是一個好男人,有擔當有責任感,值得我托付終身。 我知道我不該瞞著您,但我如果不這麼做,家裏頭那幾個人外姓人不知道還要怎麼鬧騰。 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犯不著他們。”
父親沉下臉,語氣難掩責備。
“結婚可是人生大事。 突然就說領證結婚了——你這孩子怎麼——怎麼連跟家裏頭商量一聲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