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無需擔憂,我早有應付手段——
咱家不是能自己剝繭繅絲麼?索性便不賺錢了,按成本價賣給農婦們,
同時設立一個條件,用咱家絲線織出來的布必須賣給咱家,如此連鎖捆綁下來,咱也不用擔心貨源再被挖走;
你再想想,原本要一百五十文的絲線,一百文便可買到,一天織一匹布,一匹布以兩百文的價格賣給布行,那麼她的日酬便是一百文;
對於一個農家婦女而言,一天一百文,相當於半斤豬肉,大半鬥米,平日裏鋤頭掄冒煙兒了都賺不到這麼多;
關於質量問題,明日我會想辦法製一封‘標書’出來,長寬,質量,麵料,會標的清清楚楚,
咱江南水鄉,巧婦如雲,總能有人符合咱們的質量標準。”
“宋澈……”
沈文君頷首低喚,手裏打著九九,“先前是我誤會你了,不該與你生氣……”
她主動枕著宋澈的肩膀,敞開心扉後的愜意與滿足。
宋澈笑得坦坦蕩蕩。
細雨微微,淅淅瀝瀝。
小亭中依偎的二人,清風中沉默溫存。
“哎對了,夫人,你可知道洪彪這號人?”宋澈突然問道。
沈文君一聽此名,不禁秀眉微蹙:“洪彪之臭名昭著,家喻戶曉,開賭坊,占碼頭,開地下錢莊,放高利貸,稱之為蘇州城裏最大的毒瘤也不足為過。”
“這種人,官府難道不管管?”
“官府?形同虛設。”
沈文君撇了撇嘴,說道:“衙門裏的差役估計還沒洪彪的打手多,再加之國家打仗,朝廷虧空,哪兒有精力去管這些地頭蛇;
這些幹黑商的,賦稅與油水又給得特別足,官府都靠他們養著,鏟了他們不等於砸自己的飯碗?唉……”
她又歎道:“所以今日王先他們被打,我並未去報官,咱家與陳家這點兒事,官府不但不管,還得變相收銀子。”
她又疑惑看向宋澈:“你突然問這些作甚?難道你惹了洪彪麼?”
宋澈心想,還是莫要將那些流氓事跡告訴她得好,免得提心吊膽,便隨口敷衍了句:“隻是近來做市調,了解到了這麼一號人,問問。”
沈文君說道:“那你千萬莫去招惹了,這些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宋澈與洪彪本無冤無仇,他卻買凶傷人,這地頭蛇十有八九與陳仁才穿同一條開襠褲——
這筆賬,遲早得還。
這些人,遲早要完。
“可即使我們能暫時擺脫陳氏壟斷,以他們卑劣的手段,今後肯定還會作妖,咱總不能每次都這麼被動……”
沈文君輕聲惆悵。
宋澈緩緩比出兩根手指頭,自信一笑:
“不出兩日,我便能叫陳氏吃進去的東西通通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