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04年陽曆九月份的某天,在山東萊蕪(現屬濟南)鋼城區人民醫院,四位老人坐在醫院大廳,雙手緊攥。一位20來歲的男青年在走廊中走來走去,目光時不時望向二樓產房,手中的煙持續燃燒,青煙嫋嫋白灰簌簌,煙把方向卻毫無水分。
醫院牆上的掛鍾指針滴滴答答地走過,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過了多久,產房的大門緩緩打開,一位身著青衣的護士緩緩走出,摘下了臉上的口罩。大廳內的老人相互攙扶著站起身來,迎著護士走去,青年聞聲快步走到樓梯口前。先人一步,雙手緊攥,問道:“護,護士·····我老婆怎麼樣了?”
還未走下樓梯的護士麵對著眼前的青年,霎時有些迷茫,但在聽到青年的詢問後,頓時明白了一切,“恭喜您,是個男孩!母子平安!”
青年眼中的擔憂頓時消散了大半,連忙沿著樓梯向上奔去。反觀身後的護士好像還想說些什麼,但看著早已消失在樓梯拐角處的青年,還是沒能說出口。另一邊,幾位老人緩緩走來,道“護士,問一下,剛才從產房出來的那對母子的房間在哪?”
“哦!您幾位是剛才那位哥的家屬對吧?那對母子剛從產房送到了二樓正中間的那個房間,剛才那位哥走的太快,還沒來得及和他說就走了。麻煩您們轉告他一下。”護士說完便離開了。
此時,二樓房間內一位母親,正一臉寵溺地看向身旁剛剛降生的小生命,時不時摸摸這碰碰那。而這個剛剛出生的男嬰就是我。不一會兒,門把手被緩緩轉動,幾位老人出現在門口。
“爹,娘!你們來啦!”母親驚喜道。
“行了,小朱(家母姓朱)。你趕緊歇著吧,軍虎(家父乳名)還沒來 ?他不是早就來找你了?”祖母連忙說道。
“就是啊,親家說的對!你先躺著歇著,叫恁爹去找找亮(家父)”外祖母連忙應到,並向著外祖父揮了揮手。
外祖父和祖父互相看了一眼,便一同走出了房間,隨手便將房門關嚴。兩位老人剛走到樓梯口,便迎麵碰見了剛從樓上下來到二三樓樓梯間拐角處的父親。
“誒誒,軍虎!來來來,小朱在這兒。”爺爺連忙大聲說道。
父親聞言臉上焦急的神色頓時煙消雲散,腳步也放慢了些許。但比起兩位老人來說還是快了不少。
待到了房間門口,父親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搶先推開了房門。當看到床上的妻子與妻子身旁的嬰兒時,心中懸著弦頓時鬆了下來,神情放鬆了不少,但眉宇間依然透露著些許疲勞。父親快步走到了床前,一隻手輕輕包住還是嬰兒時的我的手,另一隻則緊緊握住母親的手。父親好像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又好像做了什麼還訴說了千言萬語。
“你幹啥去,怎麼才來?”祖母語氣略有些責怪。
“沒幹啥,我能幹啥去?隻不過是一口氣跑了四層樓的樓梯,放鬆一下罷了。”父親滿不在意的說道。(其實是父親太激動,忘了問房間在哪,一口氣跑到了四樓後才想起來自己沒問房間所在,問了問四樓護士站讓值班護士查了查之後才回來的。隻不過父親好麵兒,沒直接說,這些都是回家以後父親私下和母親閑聊時無意間被母親套出來,待我長大之後又告訴我的。)父親的話在說著,目光卻始終未從我與母親身上離開,眼中閃爍著光芒。
那時母親還年輕,恢複力很強。但我卻在之後的體檢中被醫生告知脖子左側長著一個肉球,雖然沒有致病性,但當時的醫學水平有限。醫生還是向我父母傳達了將我舍棄的建議。父母當時的心情,即使是現在我也無法完全感同身受,但我卻也可以憑借著想象理解一二。母親是第一個被告知這件事的,即使當時醫生讓母親回去和家裏商量一下,但母親卻一票否決,拒絕回家商量,一口回絕了醫生的建議,堅決將我留在她的身邊。這件事母親似乎也沒有和家裏的其他人提起過,隻有祖母時不時對我的脖子感到有些奇怪,除此之外家裏人對這件事隻字不提,就連父親也沒有說起過這件事。而我也因此得以開啟屬於我的人生,可以說母親不僅給了我生命更給了我可以活下去的權利以及健康成長的機會。
我對我嬰兒時期的事可以說是一無所知,隻有從長輩那裏才可以了解到一角。我的母親曾告訴我,那時的某一天,母親將熟睡的我放在床中間後,便離開床邊在門口洗衣。不知怎的,房間內突然傳出物體碰撞所發出的嘭的一聲。母親暗道不好 ,立刻扔下了手中的東西開門進屋。隻見我額頭紅腫,仰麵躺在床頭邊上。興許是那時的我見到了母親進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母親也是慌了神,連哄帶唱地安撫著我的情緒。自那之後,即使是我睡著了母親也未再離開我半步。同時也正因如此,母親也知道了我之所以會碰到床頭是因為我突然學會了走路。我也就此擁有了我人生中的第一雙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