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揚的紅袍在黑夜裏也分外顯眼,袍角在漆黑的靴麵上晃動。腰間錦帶鬆鬆打了個結,右側係一枚剔透的雲紋玉佩長長的穗子直垂到小腿。

少年手持一柄油紙傘,輕巧踩在泥濘的土地上隻留下很淺的足印。抬腳剛離開就被大雨洗刷幹淨。

雨水打在紙傘上仿佛樂曲,可惜樂手心情很糟聽不出什麼規律。

冷風卷起水珠拂過鮮豔的衣擺,砸中一個男人大睜的眼珠,卻連一點生理反射都未曾引起。

他已經死了,渾身上下隻脖子上有一條五厘米的傷口,正往外滲著血。

在他身後躺著不知多少屍體橫七豎八的堵了路,泥土浸透了血,一腳踩下去泛起令人惡心的血沫。

萬幸這些屍體還沒有發臭,不然可真是一場災難。

少年避開橫陳的屍體腳步稱得上輕快,看他愉悅的樣子總覺得下一秒能哼出一支悠揚的歌曲。

也許他正哼著小曲兒,隻是雨聲太大聽不見。

不遠處出現一座門戶大開的庭院,透過厚重的雨簾勉強能看清裏麵燈火通明還有人影在晃動。

雨傘上揚微微傾斜,一道霹靂照亮門庭上高大的牌匾——水月山莊。

正是自家祖宗指明的地方。

少年回頭看一眼滿地的屍體,猶豫片刻還是抬步繼續往裏麵走。

雖然外圍堆滿屍體的山莊怪嚇人的,但要是讓祖宗知道,他連山莊都沒進就回去複命……算了,他還沒那麼想死。

總不能剛進去就有人要他的命吧?不會吧,不會吧,現在人都這麼不講理嗎?

少年收起紙傘靠在門邊,剛要進去迎麵撞上兩個黑衣人不由分說衝殺過來!

他居然還笑眯眯舉起雙手!

刀鋒直衝向他看起來很脆弱的脖子,少年狀似毫無防備。

叮——

金屬撞擊聲直刺耳膜,刀鋒下的少年毫發無損

兩名黑衣人手裏的刀齊腰斬斷,頭顱無聲滾下脖子砸進泥水,濺起一點汙濁的東西。

死的可以說相當迅速,估計自己都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麼。

少年緩緩收起絲線,格外無辜的看一眼地上兩具屍體——他們甚至沒有趴下去跪著就死了。

不關他的事哦,是他們自己撞到絲線上的呐,他才十~四~歲~還是個孩~子~,那兩人都多大了怎麼好意思跟孩子計較呢?

他可是被這兩個不講道理的家夥嚇壞了呢~可在他們已經死了的份上就不要精神損失費了,死者為大嘛~

沿著走廊往裏,裏裏外外死了不知道多少人。老人、小孩、男人、女人,亂七八糟的屍體死的到處都是,慘烈的死相實在有礙觀瞻。

少年不得不伸腳踢開擋路的死人,他可不想踩在死人身上。

一枚玉佩從屍身上咕嚕嚕滾下來。撿起一看,方形玉佩上凸起的水紋繪成水月二字。

這玩意兒他見過,這是水月山莊獨有的玉佩。

再翻看其他屍體,每一個,腰上都係著相同的玉佩。

死的全都是水月山莊的人。

少年丟開剛從一個老人身上扒下來的玉佩四下環顧。

廊下屍體不知幾何,庭院也一樣。大雨一澆,血水混著泥土往大門外流淌。

直到這時他才後知後覺:水月山莊,竟是叫人給滅門了!

來不及多想,少年立刻衝向燈火輝煌的正廳 !

又一個黑衣人應是完成了屠殺正往外走,轉頭瞧見一團紅影衝進來,揮刀便砍。

不講理的家夥。

少年擰轉手腕,一根銀絲爆射而出洞穿那人顱骨。

屍體軟軟趴倒,少年慢條斯理收線。

正廳躺著一男一女兩具屍體,衣著打扮比外麵所有人都華麗尊貴的多,尤其女子身上披帛繡有從新月到圓月的紋飾一看便知是水月山莊莊主。

都,死幹淨了呀。

左右查看一番沒再瞧見其他的黑衣人,少年不由得挑了下眉。

他竟不知何方勢力培養出如此強大的殺手,僅三個凡人就能屠盡整個山莊。人間何時出了這般天才?

是該叫祖宗來看一看。

抖開一張符,燃盡時剩下一點火焰幻化出蝴蝶似的翅膀,繞著庭院飛了一圈衝向雨幕。

好家夥,火蝶?少年一整個僵住。外麵這麼大的雨,這屁大點火不得澆個透心涼?

祖宗給的東西未免有點不靠譜……不,不敬師祖,他不能這麼說。

還是親自跑一趟吧。少年歎口氣,嘀嘀咕咕罵一句“倒黴”就要追那蝴蝶去。

“等,等一下。”

聲音從身後傳來,少年腳步頓住。

回頭,瞧見一個身著華服的女孩從兩具屍身下爬出來。

顧不上右下腹一道貫穿傷,先拍拍臉上的灰,再匆匆理好披帛將兩個新月紋飾露在外麵,故作鎮定的向他欠欠身:“你是東方姐姐派來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