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兒……在等你……”耳邊傳來一聲輕歎。你不是獨自一人啊,我的孩子。還想再說什麼,可是生命已經幹涸,他再也阻止不了離去的腳步。身體逐漸升華,終是化作一道光,消失了。
對不起,我本就是命運的異數。活了這麼久,是離開的時候了。
當韓信回過神來,隻有一件白衣留在手中,而它的主人,連同上麵的血跡都已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存在過一樣。
張良跌跌撞撞地追到此地,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場麵。
“他死了?”他問。陳平沒有回答,默認了。
張良艱難地來到韓信身後,看著韓信手裏的那件白衣,一陣天旋地轉。
“你要複活他嗎?”陳平問。
“他、他死前說了什麼?”張良仿佛沒聽見陳平的問話。
“讓韓將軍好好活著,直到他百年之後,無疾而終。”陳平重複道:“這是他的囑托。”
“讓我來實現吧。如果是他的願望。”張良閉上眼:“我告訴你他是誰。他是我的王,韓國初代王,韓昭厘王。而韓將軍,是繼承他所有才華的唯一後人。”
“韓昭厘王,那個讓弱小韓國崛起為七雄之一的優秀帝王,竟然是他。”陳平默默道。
“他是我們姬氏一族的始祖,帶著記憶轉世為韓昭厘王。其實我也算是他的後人之一。”張良簡略地講述著,來到韓信身邊。他注視著那個抱著白衣,傷心欲絕的男子,歎息道:“我會實現他的囑托。韓將軍你……節哀吧。”
十年後。
青山白雲之間,一條山間小路蜿蜒盤桓而上,深入雲霧彌漫的參天樹林之中。順著小路一直向上,穿過左邊的密林,就會看到一個簡單的衣冠塚被層層樹林保護在這裏。此時天還未亮,卻已有一人跪坐在塚的旁邊。晨露打濕了他月白色的衣衫,他卻渾然不知。在他身後不遠處,一棵樹下,站了一男一女,看著跪坐塚旁的男子默默無言。
“老師,我又來了。我已經聽張良先生說過你的真實身份了。原來我是老師的後人,先生也是。先生他繼承了您的謀略天賦,也許他才是您合格的繼承人。我也知道,他有能力保護您。可他卻將這保護用在了我身上。我隻繼承了您的樣貌和軍事才華,戎馬一生,卻無法保護您,竟還眼睜睜地看著老師死在我麵前,我真的不值得。”他對著墓碑訴說著:“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初您選擇的是先生,也許您就不會死。我無能保護您,早就該死了。我一直在後悔。可是您最後對我說的那句話,終是讓我苟且活著。小璃她在等我,我會好好照顧她。老師,您在天上看著吧?”
聽著那人自語,許久,女子終於開口道:“十年過去了,他還是這樣自責。”
“已經十年了啊……”她身邊的青衣男子長歎一聲:“我把他從重重埋伏的長樂鍾室救下,已經算是完成了弦音的囑托吧。明知長樂鍾室是個圈套,他還是去了。小璃,那時的他就已經是一心赴死……”還未說完就是一陣急促的咳嗽,旁邊的劉璃連忙拿出手帕給他,替他拍背順氣。
“你既然有維護逆天的能力,又為何不救楚弦音?我知道,你並不希望他死。”劉璃問。
“沒人比我更了解弦音。他的目的是保護韓信。我救了他,就沒有辦法在長樂鍾室救韓信。維護逆天的能力與代價,隻有一次。”他用手帕掩口,再拿下來時,手帕上赫然一灘殷紅血跡。
“子房,你又咯血了。”她關切地看著張良,望見他苦笑著說:“信本應死在長樂鍾室。小璃,以我的健康為代價,逃避逆天的責任,換回他一條命,也值了。”
塚邊傳來一曲憂傷的琴聲。劉璃望著那獨自撫琴的月白色孤單身影,仿佛穿越了時空,和十幾年前獨坐齊地小居焚香撫琴的那清雅冷傲的身影一一重合,好似又回到當初,她路過那滿是楓葉的小院,偷偷看著那一襲白衣勝雪的孤仙在漫天楓葉繽紛中彈奏一曲孤單的琴曲。
隻是如今已物是人非,琴依然,曲依舊,人已不在。
最後看了一眼跪坐塚旁靜靜撫琴的韓信,兩人離開楚弦音的衣冠塚,沿著小道回到他們隱居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