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夏天的天氣就是變幻莫測,剛剛還陽光明媚的晴天說變就變,幾團黑沉沉的烏雲忽然堆積在天空,眼看著就要有一場大雨傾盆而下了。我是特別喜歡下雨天,陰暗的天色和微涼的空氣,都會讓我覺得末日即將來臨,世界就要毀於一旦。
世界消失,特別美好。
此時此刻,就特別適合窩在家裏聽歌。
我忽然就想不管不顧地拋下一切回家去,關上我的門,酣暢淋漓地洗個澡,然後無憂無慮地癱在沙發上,聽著我最喜歡的歌緩緩入睡。就當今天的這裏,一切的一切,都隻是年少時遺留下的噩夢,明天自然醒以後,我平靜美好的生活就能得以恢複了。
傅景初那家夥,繼承遺產以後就成貨真價實的富二代了,這工作室他或許也不會再經營了,所以這口碑還要來幹嘛?我何苦為難自己,留在這兒見證我假想敵成婚?
可她確實沒有傷害過我,今天是她一生中的重要日子,她提前請好攝像,也是想記錄下自己的幸福時刻吧,我這樣臨陣脫逃,未免太沒責任感了。
唉,好人就是吃苦多!
我放棄跑路的想法以後,嘩嘩的大雨就肆意地下了起來,這下我是想跑也難了。我想一個人靜靜,緩過來以後就認真工作,便讓芳姿回去忙她的,“你回去化妝室吧,補補妝,一會兒合照別輸給其他伴娘了。”
盧芳姿知道我喜歡一個人待,也不和我多說,“那好吧,你有事就打我電話,我飛來護駕。”
我笑著應了,“去吧。”
這大雨來得突然,估計也下不久,我坐在禮堂外的廊台上,看著雨水從屋簷上掉落。我從小就喜歡下雨天,總是喜歡在下雨天幻想很多浪漫情節,無數次希望在雨天邂逅喜歡的人,在雨天和喜歡的人告白,甚至分手也最好在雨天。可沒想到我的願望還沒有實現,盧繪仁就要在我最喜歡的下雨天裏結婚了。
真就一輩子輸給她了。
我伸出手來想接雨玩,抬頭卻看見一把透明的雨傘。傘簷上的雨滴到我的手心,涼涼的感覺隻是一瞬,弄得我的手心和心髒都癢癢的。我回頭去看雨傘的主人,一張清俊漂亮的臉出現在眼底。
那人膚色很白,在陰暗的天色裏竟顯得有些病態,他留著不算短的劉海,碎碎的頭發恰好在眉上,清澈澄亮的一雙眼睛正居高臨下地望著我。他穿了件寬鬆的潮牌黑t,下身一條牛仔褲,第一眼看上去就讓人覺得潮流非常。
仔細一看,這人似乎還戴了半邊耳釘。
我對潮男一向是沒有抵抗力,無可否認,見到他的第一秒,我確實心跳快了半拍。
“要淋濕了。”
與我想象的聲音不同,那人的聲音居然不是那種低沉有磁性的,而是像風鈴聲一樣動聽的清爽少年音。
“啊沒事,小雨而已。”
我連忙起身,站在男人的麵前,我有些局促。因為他比我高出不少,我要看他的話就要仰頭,我不太喜歡仰望別人,於是眼神不自然地亂飛。他好像不愛說話,我想不通他既然沒話和我說,怎麼還不走,這樣僵持十幾秒是幹嘛。
我剛想說沒事我就先走了,可嘴唇還沒動,那人就忽地微微彎腰,更靠近了我一點,讓我猝不及防地看到他那張放大的臉,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好像是冷山泉,我高中時候最喜歡的味道。
“餘依依?”他喊我名字。
熟悉感瞬間湧上大腦,我幾乎是下意識就輕呼出聲:“學長?”
可這是哪個學長?身體記憶比大腦記憶反應快,甚至連記憶時間都比大腦記憶長。我有些恨自己,我高中除了記那些醃臢事以外,就不記其他事了嗎?怪不得我過得那麼苦,原來我淨記些不開心的,其他人和事是睡醒就忘。
“你還真的忘了我。”那人的話不透露一點情緒,他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什麼變化。我一臉茫然地望著他,看他明亮澄澈的眼,看他如花瓣微紅的唇,看他撐著傘一動不動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