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用帕子捂著嘴笑,狀似親昵俯下身去壓低嗓音:“隻可惜他手沒這麼巧,霈霈,這大好的機會我給你,你可要抓緊。”
裴霈一瞬間像是被一盆冷水澆透。
這變故來得太出乎意料,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中,按道理來講,她如今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藺江陵絕無可能對她有什麼念想。
藺江月跟藺江月算不上兄妹情深,卻也到要用她來討好藺江陵的地步,何況就算把她推出去,又能討得什麼好?
裴霈按捺住心頭驚疑,揚起麵孔茫然無措地看著藺江月,藺江月含笑捏了捏她的臉,示意紫芝先帶走絳雲翠湖,緊接著,她自己領著另一個丫鬟將裴霈帶到雅間。
此刻,有人才登畫舫。
“我不明白郡主娘娘的意思……”
變故來得太突然,裴霈隻能以靜製動,她垂著腦袋膝坐在柔軟蒲團上,四周嫋嫋的是香火氣,她抬起眼,能看見一尊白玉菩薩像,悲憫地看著她。
但裴霈很快又低下頭。
她不需要任何悲憫,她隻需要自己一顆冷硬如鐵的心。
“你既然也看見這尊菩薩像,為什麼又低下頭去?這菩薩像是我三哥尋來送給母妃的禮物,你若是有佛緣,想必三哥會更喜歡你,至於我的意思,你也不必懂,你家二姐姐壞了我的好事,你替我辦件事,難道這樣難?”
“禪院的事我知道,能讓我三哥幫你,很了不起,這張臉沒辜負。”
藺江月越說,裴霈心越冷。
“郡主……我年紀還小,想來隻是世子良善……”
“哼……良善,這話隻有你才說的出,果然是蜜罐子裏泡大的姑娘,你阿爹阿娘恩愛,養得你也不知險惡。”
“越是富貴福窩,內裏越是殺人不見血,鮮花著錦,世代簪纓,大家大族裏隻有寥寥幾個能嚐到這滋味?來來往往,無非是你殺我,我殺你,柔弱的依附剛強,勇莽的倚仗聰慧,良善?這世上沒有比我們這些人更險惡的。”
藺江月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失言,她擦了擦眼角,蹲下身掐著裴霈的臉頰:“你若是辦的好,日後我們不僅是投契的金蘭,還能做一對好妯娌,你若是辦不好,霍家那些牆頭草,想必很願意聽我的吩咐,到時候被我送到三哥屋子裏,可就沒有他待你如今的這份垂憐了。”
裴霈兩頰隱隱作痛,但她卻不敢抬起眼簾來,怕被藺江月看見她眼底的譏諷跟心裏的火,她從沒相信過所謂良善,霍家才是世間一等藏汙納垢的齷齪地。
她早就決意要將這副好皮囊賣出好價錢,但能如此處置她的,隻有她自己!
四周靜悄悄,隻能聽見炭火燃燒的聲音,時間仿佛過去很久,又好像隻是瞬間,裴霈聽見自己的聲音:“郡主娘娘的吩咐,小女理應照做。”
藺江月自己遞過來的過河梯,她若是不抓,豈不是太對不起她自己?
至於敢如此買賣她的藺江月,她要她以身作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