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扶穩裴霈,手掌便迅速抽離,半點不逾矩,然而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他的動作卻遠比裴江要快,裴家的視線因此帶著某種審視,在裴霈與沈照之間流轉,他曾聽聞,自己這位堂妹與這位世子有故交在身。
裴霈略頓住身子,也不避嫌,更不親熱,規規矩矩向沈照道謝,口稱世子,但沈照卻從中聽出寡淡而疏離的意味,他收攏心緒:“姑娘多加小心,謹慎些。”
兩人來往無所異,但裴江仍舊沒拂去心頭疑慮,隻是緩慢收回視線翻身上馬,臨走又同沈照約定族學一事,這才離去。
裴江歸家,先往裴大夫人處將今日事語畢,末了略頓一頓,臉上溢出點不滿神情:“孩兒並非輕視平江世子,隻是他年紀輕輕,除卻那副皮囊有個美名,文治武功俱未為人稱道,實在是有些……何況要論長相,堂妹才是翹楚。”
裴大夫人挑眉,似是有些詫異:“你何時這般關心所謂男女情長?有這閑工夫關心堂妹,不如想想自己,在過一月你便是有家室的男子,若是說平江世子無功名,你也無功名在身。”
“兒不耐官場。”
裴江微微皺眉。
裴大夫人氣定神閑吃了口茶:“你是讀書人,又不是書呆子,知曉世情,世人隻看結果,你母親我也是俗人,若是想挑揀教訓未來妹夫,火候尚且不夠。”
“況且你又怎知平江世子並非無意官場?”
“來年春闈,孩兒自當金榜題名。”裴江思慮之後,衝著裴大夫人拱手,裴大夫人含笑誇讚,便也放他讀書去。
屋子裏登時隻剩下裴大夫人主仆兩個。
“漱玉,你去私下探探,霈姐兒做了什麼,倒討得江兒也待她如此上心。”
裴大夫人有些好奇。
次日沈照便來了族學,也不知夫子是否有意,竟將他同藺江陵排在一處,因裴家如今隻有裴霈一個女孩,裴家又另收下幾位世家女兒陪裴霈一道讀書,男女之間不會麵,一概用十二折的紫檀鑲雲母螺鈿屏風隔絕,連些許身影也望不見。
裴霈因在裴家,日日同裴衝一道上下學堂,故而也收斂著不同藺江陵說話,另有一份心事:裴家人待她春風化雨,潤物無聲,她已然不願鬧出什麼亂子折損裴家顏麵。
哪怕為此耽擱自己所求,也在所不惜。
但身側的女眷們少女懷春,少不得要在散學後三三兩兩說些女兒閨話,裴霈因有裴衝在側,那些女孩要避嫌,便不曾參與其中。
這日臨夏,說是裴二夫人的娘家兄長升遷,裴大夫人本該親迎,偏又因一場驟然夏雨染上風寒,臥病在床,一概雜務推給二房,裴二太太因此也抽不出空,隻好指派裴家大房並二房幾個男孩在族學告假,一並去迎。
是以裴霈今日散學便同一眾女孩們一道走。
裴家揀選來族學的世家女子大都品行純正,待裴霈也從無敵意,甚至大都覺得這位裴家的獨苗苗體弱,分外惹人憐愛,。
往日裏礙於禮數不便親熱,如今得了空檔,瞬息間將裴霈簇擁,這個說今日家裏帶的果脯好吃,那個講今日裴霈梳得發髻好看,一會兒又誇裴霈生得美,一會兒又說裴霈身軟體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