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鵠喝幹淨最後一點處置過的山泉水,尋了個不算太矮的樹叢裏頭蹲守著:此地是昨日那群人上山的道路,今日多半也要從這處路過。
她如同狩獵野獸般微微弓起身子,抓緊了手中匕首,蓄勢待發,素來沒什麼感情的眼睛緊緊盯著山路路口。
昨晚被稱為林二哥的男人帶著一群獵戶出現在不遠處。
“林二哥,你昨日受了傷又才上了藥,恐怕不大方便,今日我特地將我家妮子帶來照顧你,你不如就在這地方等著,你別看我家妮子還未定親,是個小姑娘,但照顧男人做個賢妻,很是有本事。”
青鵠盯著那群人,耳朵裏是風帶來的說話聲,隔得有些遠,她雖看不清各人的神情,卻能隱約從語調中判斷情緒。
“不必了,一個黃花大閨女,照顧我算怎麼回事?”
“林二哥!咱、咱是願意的!”
一個年輕姑娘漲紅了臉:“我耶耶說了,今日就讓我跟著你,若是你覺得好,日後也跟著你。”
青鵠敏銳地往草叢裏一避。
因為那群人就此打住話頭,徑直離開了射傷她的那獵戶與那似乎是害羞了的女子:多半是打算生米煮成熟飯,仗著那男人心善,不會當真把那女孩撂在山林裏。
這是機會。
青鵠極度冷靜,極度清醒,在這種情況下,她自己的呼吸聲都放輕到極點。
所有多餘的雜念,都在此刻被她排出。
心眼合一,唯有眼前。
被纏不過的男人隻能暫時應下這位年輕姑娘的要求:他在自己村子裏光棍多年,年紀也不算小了,故而七大姑八大姨,加上幾個一起打獵的兄弟,便開始有事沒事給他變著花樣介紹婚事。
……唉。
五大三粗的男人頗為煩躁地揉了揉自己腦袋。
而跟在他身邊的姑娘卻一無所知,如同一隻嘰嘰喳喳的乳燕般遊走在這男人身邊,時不時問詢傷勢,實在纏不下去,她便猛地起身:“這附近有好吃的果子,林二哥,你在這裏等著,我去給你摘幾個來解解渴。”
男人知道這林子裏如今危險,本能開口阻攔:“春妮……!”
但還沒來得及攔住這女子,方才還在他身邊嘰嘰喳喳的姑娘,驟然癱軟著昏厥過去。
他昨日追捕的女人,手上握著一把沾血匕首,掐著春妮後頸把人拎了起來:“帶我下山。”
男人瞳孔一縮,卻又很快放鬆下來。
……
因是第一次給主子辦事,半夏便帶著忍冬一道走動,兩人入了針線房,不少正在裏頭忙碌的年輕小媳婦與婆子都認得忍冬這張臉。
但她們卻未必認得出半夏:畢竟能進主子院子裏伺候的並不多。
然而在針線房裏做活的女人,對布料好壞有種近乎敏銳的直覺。
她們都能從妝扮簡單的半夏身上嗅聞到不尋常的氣息。
“來婆子人呢?還有那日與她打架的婆子,今日姑娘讓我來拿她們去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