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霈側過臉去低聲囑咐青燕幾句:她們這次能逃出來,說來還得算上一點青檀與青鶴的功勞,青檀尤其機敏,從頭一天入院子開始,就時時刻刻盯著裴霈她們的吃穿,隻是裴霈設誘餌,故意由著那麻草泡過的衣裳多穿了幾日。
當時渾身酥軟是真,但在火舌徹底1燒起來之前就從窗口逃離也是真。
至於少了的那幾具屍骨,水馮莊年年都有因洪災之後染上疫病而被拋屍野外的人。
而在這種莊子上,再加上莊頭媳婦跟王進寶媳婦急於毀屍滅跡的念頭,她們絕無可能請來有經驗的仵作認真查看屍首,除非那些屍體已經被送到京都裴家。
而這件事絕對不可能發生。
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想辦法讓莊子上的那群人親自承認對她們下手。
而且不能隻有莊頭媳婦,還需要那些作為同謀的佃戶。
這是打亂她計劃的一個問題:她以為水馮莊不過是需要挖走毒瘤,誰知道整個莊子為虎作倀。
但如水馮莊這般隱瞞收成,隻會引發更多的莊子效仿,到時候支撐裴家開銷的很大一部分產出就會因此垮塌:這是利益之爭,無關對錯。
次日,王進寶媳婦驚恐而迷茫的看著熟悉的陳設,她又看了看自己放在床邊的鞋子,上麵沾著泥土:這意味著她昨晚確實已經走出門,打算離開。
但是在一陣眩暈後的睜眼,她就回到了原地。
在內宅經久活動的她本能開始活動四肢跟脖頸,這是為了確定是否有人打暈了她。
但是並沒有在她意料之中的酸痛感發生。
王進寶媳婦不由自主的愣在原地,她坐在床上,表情逐漸變得扭曲而驚恐!
她原本以為是沒死的主子帶著那幾個小丫頭片子前來報複,但現在仿佛人是真死了,可給她的打擊卻更大了!
倘若無人作祟,那麼害她返回的就是鬼!
她臉色陰沉地盯著從門口蜿蜒到床邊的泥土腳印,披衣起身,打算去問問莊頭媳婦一些事情。
然而她還沒走出大門,莊頭媳婦跟幾個佃戶老婆就披頭散發,跌跌撞撞的跑進屋子,甚至還有個連鞋子都跑丟了,仿佛身後有鬼在追逐,而當她們看見王進寶媳婦屋子裏倒著走的泥土腳印以及王進寶媳婦鞋子上泥土的瞬間。
尖叫聲從屋子裏此起彼伏的響起。
王進寶媳婦閉了閉眼睛。
……
“這牛乳不新鮮,倒了吧,府中不是有伺候的把式?連一份新鮮牛乳都弄不來?怎麼辦事的?莫不是欺負我家主子身份不高?”
宋蓁身邊的嬤嬤陰陽怪氣端著一碗牛乳對著前來問候的漱玉,甚至當著漱玉的麵將牛乳盡數潑灑,溫熱而略帶粘、稠的感覺從繡鞋上傳來,漱玉掃了眼被熱牛乳弄髒的鞋麵,笑容不改:“想必是姑娘原先牛乳喝的不多,一時半會兒適應不來,不礙事,過幾日興許就好了。”
這老嬤嬤當然聽得出眼前這麼個年輕丫鬟的嘲諷:原先沒那福分喝鮮牛乳,自然分不出牛乳好壞。
“哼,王府裏什麼好東西沒見過,你這小蹄子眼皮子淺,連主子都嘲諷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