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遠致神情凝重,將自己打聽到的消息細細與裴霈說了個清楚明白,裴霈正打算開口,半夏又將在門口等候的符三姑娘領進門來,這位猶如仙鶴般的小娘子目不斜視,徑直從蔣遠致的身邊走過:“莫要聽庸醫胡說,你祖母的命勢我看過,合該做個長命百歲的老太君,哪有那麼容易就去世的。”
蔣遠致原先還看這位貌美的小娘子順眼,被人這麼一嗆聲,再好的心情也壞了個徹底,他入宮前對外也是有紈絝名聲的,當即就要回嘴。
“符三姑娘說的話當真?”裴霈一句稱呼,就讓蔣遠致暫且歇了心思。
“我昨夜剛為你祖母算的卦,自然是當真的。”符三姑娘大馬金刀地坐在裴霈對麵,“你讓我做的事情也已經辦妥當了,不過有
一件要緊事要跟你說個明白,你不日就要出嫁。”
蔣遠致跟裴霈的臉色都驟然難看起來,這句話背後意味著什麼,他們兩人比誰都清楚:裴霈此番入宮,是被康貴妃當做壽康帝姬和親犬戎的替身來用的,不日出嫁,若是符三姑娘的卦準確,那意味著什麼自然不用多說。
但如今康貴妃因著戴寶林的鬧騰,已然被禁足,壽康帝姬又尚且未曾痊愈,她們母女兩人還有什麼本事讓裴霈不日出嫁?況且犬戎來迎親的日子也還早,要在中秋節前後……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看見彼此眼中的疑惑。
沒人會懷疑符三姑娘的卦,她的姓氏,在此時此刻,就代表了很多東西。
蔣遠致張了張嘴,打算問問這位大馬金刀坐著,一點都沒有淑女姿態的少女,這種局麵,會不會有化解的方法:若是把這位裴家娘子弄丟了,自己再怎麼都沒法向那位沈王爺交代。
“別問我,我就是個算卦的,如何幹擾卦象,我不能說,也不能想,隻能告訴你一句,事在人為。”符三姑娘在蔣遠致開口之前就打斷了他的話,又看向裴霈,“我的意思,裴娘子應當是知道的,究竟要如何化解,就看裴娘子的本事了,不過這兩日破軍與貪狼大亮,想必不日就要大動幹戈。”
她的言下之意,是沈照會起兵?但是那些染病的士兵該如何是好?到了如今,應當還未曾痊愈才是,若是貿
然起兵,害的隻有自己。
“蔣大郎君,找個法子去通知王爺,讓他不要輕舉妄動。”好半晌,裴霈才艱難地擠出這一句話。
她不想被送去犬戎送死,但……
裴霈閉上眼,眼前浮現的就是那日沈照的慘狀。
若是沈照為了自己丟了一條性命……
陌生又熟悉的酸脹感在裴霈胸腔裏湧動,這是她曾經體會過的,已然隔世的感情,她恍恍惚惚的想起來,在自己曾經活過的、真正第一次經曆的少女時代裏,她也曾為沈照羞紅臉龐,那時心如擂鼓,兵荒馬亂,臉頰的紅暈似乎能壓倒牆角的石榴花。
但並不漫長的心動在理智與未曾體會到的暗流裹挾下,被衝蕩的七零八落,她死於非命,甚至未曾知道沈照最後的結局。
她也曾……為一人臉紅,為一人心酸。
蔣遠致看著裴霈,如鯁在喉,許久才幹澀道:“裴娘子,你喜歡沈王爺嗎?”
他實在是看不明白了,若是喜歡,為什麼原先能心硬如鐵,若是不喜歡,此刻又為何能以死換生?
“……喜歡,很早之前就喜歡過。”裴霈沉寂許久,終於給出答案。
這個答案雖然不能讓蔣遠致理解,但他還是選擇尊重裴霈的選擇,情愛二字,本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既然他們兩人如今還未曾互通心意,他又何必橫插一腳?
在邊上看完全程的符三姑娘百無聊賴的把玩著自己的發絲。
所以說,還是要一心修道好
,這世上癡男怨女,委實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