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帝姬可以沒有母妃,但是自己即將借由和親穩固的江山不能有所閃失,自然,康貴妃母女的生死,也就不在這位帝王的考究之內,他隻想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最好能夠一次就讓江山永固:哪怕他明知這不過是自己所渴望的一種願望而已。
“壽康,你如今和親在即,是應該明白進退的時候了,如今最要緊的,是和親一事。”帝王的眼睛看向那對難舍難分的母女,語氣裏聽不出多少起伏,“如今你也應當知道,什麼事要緊,什麼事無關緊要,否則這麼多年錦衣玉食,豈不是對不起天下百姓?”
這話聽得站在一邊的裴霈幾乎要忍不住發笑,若說誰最對不知天下百姓,除了眼前這位為了一己私欲能夠不顧邊關百姓的陛下之外,還能有誰?如今卻冠冕堂皇的教訓起壽康帝姬了?
裴霈覺得可笑,卻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暴露出自己的態度,她甚至近乎平和地站在一邊,但壽康帝姬卻全然接受不了這種事情:她的母妃,在深宮中幾乎是她唯一的依靠,而被自己叫了多年父皇的男人,真要計算起來,壓根看不上自己,最起碼,自己比不過東宮那位兄長。
若是失去了自己的母親,這深宮中又能如何存活下去?別的不說,今日被自己引走恩寵的戴寶林,難道就會輕易放過自己?在宮廷裏,最讓人難堪的,永遠不是所謂的明麵上的刁難,而
是私底下延綿不絕的陰險招數,尤其是現如今,隻要不弄死自己,自己的父皇必定不會多管。
但壽康帝姬也沒有那個膽量來違背自己的父親,她隻是低下頭,用沉默來表達自己的態度,而這種態度無疑激怒了她身為天子的父親,但是在天子發怒之前,康貴妃率先一步開口:“臣妾願意為壽康祈福清修。”
這句話出來的瞬間,天子與壽康都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壽康不願意背負拋棄母妃的罪行,卻又不願意得罪自己的父親,而天子顧及著如今和親的計劃,也不願意太過開罪自己這個女兒,康貴妃站出來,無疑讓這對父女都放下了心中的包袱。
裴霈眼見著目的已經達成,自然不願意久留,她俯身告辭,已經解決心腹大患的天子也沒有多留這兩個女子的念想,隨意揮揮手,便示意裴霈與符三姑娘離開。
但是在裴霈離開前,鬼使神差的,她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雖然康貴妃母女二人確實並非什麼好人,但是兩母女此刻互相擁抱著,縱使抱頭痛哭的場景委實不體麵,卻真真切切的是母女之間的感情,她沒辦法否認,在此時此刻,微妙的嫉妒與羨慕在她心中升騰,這是她求而不得的情感。
“凡事自有定數,走吧。”從後麵跟隨而來的符三姑娘拍了拍裴霈的肩頭,“橫豎人家才是母女,看再多也沒什麼法子,倒不如回去好生歇息,你
日後的福氣還有,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裴霈雖摸不著頭腦,但是對於符三姑娘這種總是似是而非的說話方式已經有所習慣,她衝著符三姑娘微微一笑,便與對方分道揚鑣,全然未曾看見符三姑娘看著康貴妃母女兩人的目光裏難得的怒意。
這廂消息在蔣遠致得知之後,當晚就被他傳遞出宮外,然而得到這份消息的,不僅有沈照,還有靖國公府的諸人,如今正在靖國公府位置上的蔣家大爺將手中紙條團成一團:“去請大夫人跟大姑娘過來,告訴她們,籠中來信了。”
關於靖國公府大房的這一家三口究竟說了什麼話,在外伺候的靖國公府奴仆也無從得知,從頭到尾,書房中傳遞出的訊息總是細碎而稀少,幾乎不能夠織成事件,但在當晚,靖國公府內就傳遞出了一封投向六皇子府的書信。
剛剛審問過“犯人”的六皇子指尖還沾著幾滴鮮血,他從那位主簿的手上接過從靖國公府送來的訊息:“既然靖國公已經準備好,你們去盯著老三跟老五的府邸,再盡快讓那家夥開口,不要耽擱太久的時間。”